真正令崔賜憋屈的是,每每他父親說的都是對的。
這令他的那些痛苦,那些憋悶,就只能更加痛苦,更加憋悶了。
好在今天不是去談事的,只是去道別的。
明日,他就將啟程去往天京城,完成六族與朝廷深入合作的關鍵一環。
崔炎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與這本就清涼的山間,和厚重的秋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捧著本書緩緩翻動的他抬眼看了下緩步登山的兒子,罷了,最近心情大好,一會兒就少罵他幾句吧。
他主動朝一旁的座位努了努嘴,示意崔賜在那坐下。
崔賜悄悄看著父親容光煥發的臉,和那根本沒想過掩飾的開心,心中瞭然。
事實上,在幾天前收到來自北邊的情報後,自己也偷偷在房間裡一個人笑呵呵地喝了一晚上的酒。
但崔賜明白,對自己的父親而言,他為雉兒的際遇高興,不假。
可為了崔家多出一條天大的後路而高興,或許才是最主要的。
否則也不會嚴令自己封鎖訊息,不讓其餘族人知曉。
甚至他都可以想象到,父親並不會在那邊投入太多,涉及到皇權的事,總歸還是多有風險。
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烈火烹油,繁花著錦,好,但不長久,並不是如崔家這般豪族所追逐之事。
這麼一想,他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兒。
崔炎放下書,看著崔賜,“要走了?”
“恩,特來跟父親告個別。聆聽一下父親的教誨。”
崔炎笑了笑,雖然笑得很淺,但終究是笑了,這讓崔賜居然生出了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去了朝廷就好好幹,別丟了崔家和六族的臉面就成。至於旁的,兵部那一堆別去碰就好了。”
崔賜點點頭,這點他也想到了,兵部的確是如今的自己是最不能碰的。
兩人又扯了幾句,崔賜告辭離去。此番沒捱罵,沒下跪,崔賜心滿意足。
不過很快,他又快步跑了回來。
手中握著一張紙條,氣喘吁吁地放在崔炎的案頭。
崔炎眉毛一皺,看來是給這小子好臉色了,一下子就沒個正行了!
崔賜顧不得那麼多,手指點著桌上的紙條,艱難地開口道:“父......看......大事了!”
崔炎拿過紙條,面色登時一變。
楚王叛了?!
他很清楚,楚王的叛亂論聲勢定然不如北淵的南侵,但危害,可著實不小,甚至猶有過之。
八王拱衛四方,皇權居中制衡,這是大端的立國之根基。
一人叛了,會讓陛下覺得是這個制度出了問題,還是人出了問題?
人出了問題好辦,解決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