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死了。
田疇也放出來了。
硬撐著最後一口氣的夏侯惇做完了他想做的最後一件事。
至少他死的時候是平靜的。
而夏侯惇的死亡,並不僅僅意味著一個將軍的去世,更是對於曹氏集團的一個重大打擊。
自赤壁大敗以來,曹操去世,曹純去世,現在又是夏侯惇去世。
原本龐然大物般的曹氏,更在劉協荀彧的動作中,切割成兩塊。
固然有著黎陽大勝的餘威,還有草原大戰的風頭。
曹丕卻愈發地感到惶恐。
“季重,我現在真的感到很惶恐啊!”
曹丕書房之中,房間裡只有兩個人,曹丕正對著吳質傾訴著自己的真心話。
曹丕與吳質是因文才而結識,相知相交,在曹操還在世時,二人便已經交好。
那個時候,曹丕便經常私下找吳質商量一些事情,包括一些有關“世子之位”的事情。
“自從繼位以來,我一直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對於政務不敢有絲毫怠慢,對於群臣也是儘量做到兼聽則明,自認為未曾出現過什麼大過失。但是,看著子文一點一點地立功,威望一點一點的上漲,我心裡就愈發覺得憂慮與惶恐。”
“今日,夏侯叔父臨終前所講的道理難道我不明白嗎?不,我全都明白!可我就是意難平啊!憑什麼你田疇寧願當個私人幕僚都願意去幫子文,而我屢次徵辟,你卻一再推辭?”
“如今我又放了田疇,這鄴城之中,恐怕無數人都在暗中笑話我吧?呵呵呵呵……”
吳質靜靜地聽著曹丕的吐槽,對於眼前這位主公的心情,他其實多少能夠理解。
但是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只有等曹丕把心裡話都說完了,情緒都釋放光了,才是真正談正事的時候。
接下來,曹丕又罕見地囉囉嗦嗦好些話,一點也不像文采絕倫的才子,反而像是一隻受傷的老虎在舔傷口,談不上氣勢,只有嗚咽。
“鄴侯不必過分憂慮。”
吳質眼見時機差不多了,這才出言說道。
“鄴侯先收押田疇,卻並未直接治罪,而是下放群臣議論,最終又因議論結果而釋放了他,正是鄴侯善納諫言、又明於決斷的風範?有識之士,誰又會笑話鄴侯呢?”
“至於廣平侯屢立戰功,威望日漸高漲,不過是得了亂世機遇的便宜罷了,如今正值紛亂之時,沙場征伐的將軍自然更容易讓人看到他的能耐,而如鄴侯般兢兢業業於政務,成績不那麼輕易讓人看見,乃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吳質耐心地安慰著曹丕,他其實知道這些話曹丕都明白,只是需要另一個人說出來罷了。
因為他有些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