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心裡盤算了一遍。
雖然他因為屢次勝利,現在在軍中的威望直追曹仁夏侯惇。
但是他回到鄴城後,真正能夠直接下令指揮得動的軍隊決然不會超過一萬人,這一萬人裡面五千人還是因為最初是他招募的原因。
而且整個鄴城的城防都在曹丕的手中,曹彰回去之後,軍隊交還,能夠保持統率的多半還是隻有最初平定河間叛亂的五千人馬,包括八百驍果衛。
而且,這些軍隊必然是要駐紮在城外的。
雖然目前還遠遠沒有到兵戎相見的時候,此番曹丕派遣賈逵的到來,卻讓曹彰心中暗自打了一個激靈。
踢踏踏!踢踏踏!
一陣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曹彰被聲音驚擾,回頭看去,遙遙望見策馬之人正是程武。
程武由遠及近,很快便來到曹彰面前,騎在馬上向曹彰拱手施禮:“君侯。”
“子烈不必多禮,如今私下相見,何稱‘君侯’?”曹彰點頭笑道。
當初曹彰有意識跑去向程昱請教兵法韜略之時,二人的關係可以一直處得不錯,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十三騎中有程武的原因。
二人私交其實莫逆。
“呵呵,子文,我特意趕來,是有一言,鬱積於心久矣,如今覺得必然要告知於你才好。”程武先是微微一笑,轉而又極為鄭重。
曹彰見狀,略作沉吟,旋即策馬回身,揮手讓士卒留下,程武自覺跟了上去。
“子文,此回鄴城,兇險莫測,當慎之又慎。”
程武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反倒讓曹彰微微愣神。
此前曹彰與程武相交,從未談及這些東西。
眼見曹彰不語,程武繼續說道:“鄴侯雖為君上,卻僅因長子身份而承繼大位,幾無寸功,難言威望,若是治世之時,自當無礙。”
“然而,當今天下,紛亂已久,漢室衰微,縱有劉協突起異兵,要想重走光武之路,同樣是難上加難。當次龍蛇起陸之際,鄴侯功勳不顯,威望不振,要想掌控一幫驕兵悍將,恐怕就算是他自己,也難言無礙。”
“而子文你,自赤壁以來,南郡大戰,鬥周瑜,敗關羽;許昌偏師,誘王思,破龐淯;而後東郡之戰、河間之戰、黎陽之戰,如今的草原北疆之戰,屢戰屢勝,軍中威望一時無二,直逼夏侯惇、曹仁二位擎天之柱。”
“如今夏侯惇將軍身體有恙,恐怕時日無敵,曹仁將軍一人獨木難支,正是子文你真正崛起之時,倘若無有旁人阻撓,子文你必然在不久的將來與曹仁將軍共掌軍機!”
“然而,恰恰你又與鄴侯同為嫡子,區別不過長幼之序,這東西在亂世之中是最容易被打破的,如今你功高震主,勿論你有沒有二心,鄴侯之為人,才華傑出卻心胸狹隘,如何能容你?”
“此次鄴侯特意派賈逵前來傳令班師,以武之見,恐怕已然是有所行動了,回到鄴城,即便暫時無有性命之憂,多半也是明升暗降,將子文你束之高閣,待得日後,時間流逝,再尋一機會,略施小計,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程武越說越是激動,曹彰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甚是感動。
曹彰心中明白,程武雖然與自己私交甚密,當初十三騎出城時也毅然決然跟了出來,但是其父程昱必然告誡過他,讓他好生辦事就行,不要摻和某些敏感事情。
然而此時程武卻肆無忌憚地說出這些話來,足以證明,其人的坦誠,以及對於曹彰的莫大友善。
“子烈之言,我心甚慰。不瞞你說,我也正為此而思慮憂愁,有些事,不是我要如何如何,而是我不這麼做就會成為一個微不足道的犧牲品,使得我不得不去做!”曹彰眼神忽然凌厲起來。
“既然子烈如此誠心待我,我亦不再扭扭捏捏,自當和盤托出,我信你!”曹彰最後三字說得極為鄭重。
緊接著,曹彰將自己的一切謀劃,乃至於劉曄、桓範,還有與步度根的約定,甚至包括了梁習的事情,盡皆一一道來,完全告訴了程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