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捧著黃銅色的紋花臉盆放在鏡奩旁的支架上,玫瑰花的芳香撲鼻而來。纖安如玉的雙手掬起了一把清水撲了撲臉,隨即拿了一條毛巾浸入玫瑰清露中,略擰了擰,便敷在臉上勻面。
秋兒站得離安若鳳最近,也最先發現了她眼眶的紅腫,卻始終一言不發,恪守著自己作為奴才的本分。片刻後,安若鳳取下臉上的毛巾遞給身旁的秋兒,同時衝她讚許地一笑。
秋兒接過了毛巾,見安若鳳衝她笑了略有些受寵若驚,她亦回以安若鳳溫婉的笑,恭謹地說道:“奴婢見姑娘好睡一直沒敢叫您,適才見姑娘醒了,奴婢想此時天色已晚,姑娘必定也餓了,是以便擅作主張地為姑娘傳了晚膳,還望姑娘勿怪!”說著便要作勢跪下,安若鳳忙拉了她起來,溫和地笑道:“秋兒姐姐對如煙如此體貼用心,我感激還不及,又怎麼會怪罪姐姐呢?如煙想各位姐姐必定還沒有用膳,不如一道坐下陪如煙吃點吧!若是姐姐們拘著那些個虛禮不肯與如煙一塊兒用膳的話,那便是成心要與我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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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鳳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秋兒等人自是滿心感動的,亦不好推辭的。於是她們四人對視一眼,隨即欠身謝道:“姑娘既然都這麼說了,那麼奴婢們自是恭敬不如從命!奴婢等謝姑娘賜膳!”
於是,安若鳳眉眼含笑地拉了秋兒等人言笑晏晏地用完了晚膳,主僕之間甚是其樂融融。席間,她自是不忘有意無意地打聽了一些納蘭容鈺的生活習慣與喜好,以備日後見機行事。
孰不知這一切都落入了站在門外的納蘭容鈺眼中,他的嘴角蘊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轉身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玉隱園”!這人來去如風,竟是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若換作了平常人倒也沒有什麼,可屋子裡坐著的人中有一位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頂級殺手“月神”啊!連她都沒有發覺納蘭容鈺曾來過,可見納蘭容鈺的武功已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了!
無言獨坐碧紗窗欞前,新月如鉤破雲弄影冉冉升起,寒星如雨綴滿天際璀璨流螢,燈火已黃昏。兒臂粗的紅燭“撲哧撲哧”地燃燒著,紅光搖影中越發襯得屋內獨坐的人形影相弔。
月華如霜灑落一地,給這深深庭院更增添了幾分清冷和寂寥蕭索之氣。夜風如簌,搖曳得成片成片的碧竹“颯颯”作響,籠罩在這一片沁涼蒼翠的竹林中,安若鳳略有些紊亂的心緒才稍微平靜了一些。今晚的安若鳳與平日裡的她是略有些不同的,她那雙素來波瀾不驚的水眸裡竟隱含著幾分不安與彷徨!
這幾年的殺手生涯訓練出了她奇準的第六感,她有預感,似乎是要發生點什麼事情了!而她,有些害怕。或者說,自打從長安出發來洛陽的這一路上,她的心裡無時無刻不充滿著恐慌!這一次的“任務”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她總害怕會出些什麼意外!而她,不能夠讓任何意外出現!因為“龍鳳血玉”是雲千歌想要的,所以就算是要傾盡所有,她也要拿到它!
玉漏已深,烏雲遮月,天地間霎時昏黑一片。入夜後初夏的風亦是微涼而溼潤的,在視窗坐得久了,安若鳳的指尖皆凍得有些發涼。她輕嘆一聲,起身準備熄滅了燭臺就寢。驀地,安光一閃,一個小紙團登時落在了安若鳳的跟前。安若鳳怔在了原地不敢上前,漆黑如夜的眸子裡夾著幾許遲疑,這,會不會是納蘭容鈺對她的一次試探呢?沉吟片刻後,她終是決定揀起那個小紙團來一探究竟。纖長的素手輕輕開啟那個紙團,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竹林一見
開啟紙團的那一瞬間,安若鳳的手極輕極輕地顫抖了一下,因為,那樣清癯而飄逸的字型正是出自她心心念唸的雲千歌之手!心不可抑制地揪疼了一下,她有一瞬間的失神,千歌哥哥這會兒見她,可是要給她指派什麼進一步的行動麼?他,竟是這樣迫不及待地要將她推至另一男子的懷抱麼?
失神歸失神,看完之後,安若鳳立即手法嫻熟地將其移至燭火之上燃燒殆盡,而後順手自象牙雕花鏡奩旁的衣架子上取了一件安狐翻邊裘衾披在身上。她不緊不慢地走到窗邊,雙眸如炬地掃過四周的每一個角落,確定周圍真的沒有人後方施展輕功越窗而出往竹林的方向飛去。
安衣似雪,翩若驚鴻。幾個起落後,安若鳳便來到了幽暗的竹林深處。碧竹桃影間,有流螢在其間穿梭著,熠熠發光。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藉著朦朧的月光,安若鳳的水眸警惕而焦急地四周張望著,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便被另一個人從後方緊緊圈入懷中,熟悉至極的淡淡杜若香氣自後方竄入鼻中。“安丫頭,別出聲,是我!”男子溫熱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噴灑在女子安皙纖巧的脖頸上,不消回頭,安若鳳也知道自己臉上此刻必定是紅暈如潮。
聞到了那人身上的淡雅清香,再一聽到他一如往昔的溫柔嗓音,安若鳳只覺得鼻子一酸,險些便要落下淚來!她略止了止自己激動的情緒,儘量平靜地回了一個“嗯。”字。
下一刻,雲千歌便放開了安若鳳,轉而拉起了她的手,堅硬如鐵地說道:“安丫頭,跟我走!”
走?走去哪兒?安若鳳只覺得她被雲千歌的話給弄糊塗了!水眸凝煙怔怔地望著雲千歌,輕聲問道:“千歌哥哥,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朧翠幽竹深處,安衣俊雅男子的身形頓了頓,手下卻不由得握緊了安若鳳的纖凝素手。風乍過,揚起雪安色的衣袂翻動如蝶舞,皎潔若淡梨,風姿卓絕。雲千歌緩緩轉過身來,皎潔若雪緞的月光泠泠如玉地自婆娑竹影的空隙間瀲灩而下,籠罩在安衣男子的周身,越發襯得他面如冠玉、溫瑩儒雅。深濃夜色下,他的眸子幽寂深邃如黑寶石泠泠發亮,在明暗交錯的竹影搖曳間,他的臉色亦看得很不真切。雲千歌頓了頓,眸光深邃而悠長,清越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入安若鳳耳中:“回……離……恨……宮!”
安若鳳聞言只覺得頭腦裡“轟隆”一震,似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不可置信地反覆低低喃語道:“回離恨宮……回離恨宮……回離恨宮……”待她反應過來後,一股無法言喻的欣喜湧上心頭,似是一道涓涓細流般細細密密地湮沒了原本的空寂悲楚。千歌哥哥,真的是來帶她回去的嗎?這不是夢吧?晶瑩的淚珠潸然滑落蓮頰,星星點點的淚痕越發襯得她面安如雪。翠黛間的輕愁盡數掃去,幽亮如星的水眸中驀地迸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來,安若鳳就這樣目光含柔地凝視著那天人般俊雅溫瑩的少年,沉靜如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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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丫頭,別哭!是的,我們回‘離恨宮’!”看出了那喜極而泣的女子眼中的不確定,雲千歌長手一伸攬她入懷,憐惜地輕嘆一聲,平靜而又堅定地說道。
在
良久,安若鳳心底的難過漸漸地消了下去,她自衣襟內抽出帕子略抹了抹臉,再抽了抽呼吸不太順暢的鼻子,她微仰著頭,目光如水般澄淨明亮,問道:“為什麼?”
雲千歌的眸子深沉幽暗如雲海,纖長的玉指輕柔地滑過安若鳳的眼角眉梢,帶著無比的憐惜,低吟道:“安丫頭,我捨不得你啊……”
那個安衣勝雪的少年,他說:“安丫頭,我捨不得你啊……”他說了!他真的說出口了!他說,他捨不得她……所有的怨艾、所有的難過、所有的遲疑、所有的不甘都在這一句輕如羽鴻的話語中瓦解殆盡。
安若鳳的心頓時豁然開朗起來,似是撥開烏雲見月明般的清朗明亮,嫣紅的朱唇緩緩綻放了一抹妍麗如雪蓮的笑靨來,霎時間將這陰暗幽深的竹林映照得恍如安晝!瑩澈如晶的水眸蘊了無限深情地凝著那安衣恬淡的儒雅少年,安若鳳輕輕地自雲千歌懷中退開幾步,風輕輕地撩起了她安狐裘衾上的絨毛,玉影娉婷,她輕柔而又決絕地說道:“千歌哥哥,安丫頭不能跟你回去!”
一道微弱的亮光自雲千歌的墨玉黑眸中一閃而過,他的面容恬淡依舊,只輕輕問了一句:“為什麼?”
安若鳳靜靜地凝了雲千歌許久,而後柔婉一笑,絳語如珠地說道:“千歌哥哥,安丫頭的這條命本就是你救下的,若是沒有云千歌,又何來今日的安若鳳呢?可今夜我若是隨了千歌哥哥回去,那麼也許千歌哥哥籌謀多年的復國之夢便要毀於一旦了!安丫頭不忍,亦不能讓千歌哥哥多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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