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呆住了,這話似曾相識。她的心裡突然翻湧出一股酸楚的滋味。
她深知自己渴望的生活是怎麼求也求不到的了。她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她此刻的情緒。
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反應,他的濃眉糾結在一起。這話有何不妥?他想不通。
他胡思亂想中,隱約聽到她輕笑一聲,笑聲裡透出些許無奈:“經歷了太長時間的戰亂,我都快忘了我曾有過的夢想。如今我只能說,被擄後在草原上身不由己,舉目無親的生活我最害怕,只有寧靜而自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除此之外,我真的別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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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世載俊美如雕刻的臉上流露出沉重的表情,他緊緊抿著薄唇,黝黑深邃的眼眸隱在濃密的睫毛下,眼中神色難以捉摸。少頃,他才緩緩吐出一句話:“鳳兒,你的所願,我將竭盡全力以求之,你所不願,我將竭盡全力以阻之。”
潘世載匆匆回將軍府換上朝服,趕去上早朝。
昨夜啟德帝已從厲澤處得到烏彌王欲降的訊息,心情非常愉悅,朝堂上氣氛輕鬆。啟德帝將烏彌王提出的三個條件交由群臣討論,問他們可有異議。
殿下一人站出來啟奏:“臣潘世載有一事未稟明皇上,望皇上賜罪。”
啟德帝詫異:“愛卿有何事?”
潘世載回道:“啟稟皇上,烏彌王索要歸還的女子乃臣的未婚妻,恕臣不能答應烏彌王的要求。望皇上明斷。”
那名女子的來歷特殊,受好奇心的驅使,人們努力傳播各種關於她的流言,如今此女在人們口中形同妖女,這對潘將軍的威名或多或少有影響。
厲澤初時見潘世載無動於衷,想當然地以為他以大局為重,自願放棄了那名女子。
哪知潘世載竟然不避嫌,在緊要關頭口出驚人之語,宣稱那名女子是他的未婚妻,著實令人震撼。
一石激起千層浪。殿上大臣臉上的表情各有各的變化,有詫異,有震驚,有鄙夷,有幸災樂禍,有不動聲色,有勃然大怒……但無人敢置一詞。
國事與家事糾纏在一起,要了斷困難重重。堂堂天朝總不能拿臣子的妻子去做談判的籌碼吧,畢竟這不符合人倫禮法。
啟德帝宣烏彌王上殿。
昨夜厲丞相離開天牢後,立即命人將烏彌王從天牢移居到偏安殿。
此時烏彌王已經換上一套嶄新的王服,在太監的宣召下來到金鑾殿。大殿上鴉雀無聲,大臣們等著皇帝拿主意。然而事出突然,啟德帝一時也不知該怎樣辦,就將潘世載的話直接轉告烏彌王。
烏彌王聞言哈哈大笑,直說荒謬。他說:“那女人怎會是潘將軍的未婚妻?此言決不可信。天朝人最講究禮儀廉恥,那女人在草原上已誕下了一個嬰兒,未婚生子啊,堂堂潘將軍怎麼會做這等苟且之事呢。望皇上明斷。”
烏彌王話音剛落,大殿上一片譁然。
潘世載陰沉著臉立即反駁說:“烏彌王又有何證據證明那女人不是我的未婚妻,單憑未婚生子來判斷?未免太武斷了吧,再說那名嬰兒就是我的孩兒,你又如何?”
啟德帝見他們兩人在大殿上爭持不下,於是,宣那名女子上殿與他們對質。
五月的風帶著暖意徐徐吹來,一大片陽光從大殿外斜射進來,驅去大殿長年陰安的氣息。令人目眩的光暈裡,一個女子嫋娜的身影由遠及近姍姍而來。
鳳兒輕移蓮步,緩緩步上大殿的石階。數十級漢白玉臺階,襯托出皇宮的莊嚴巍峨。鳳兒抬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宏偉建築,瞬時領悟到權勢與玄幻的宗教信仰相比,人們對它產生的敬畏感更真實,就像此刻,她的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覺,皇權如飄在雲端高不可及,多少人伸手去抓都是抓不住的。
她走進大殿,沉靜安詳的外表下掩飾著內心的忐忑不安。為何宣自己來此?難道自己又要與他不期而遇?
大殿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麼多的目光中,肯定有他的。她想抬頭去尋找那道目光,但理智告訴她,那一道目光是她萬萬碰觸不得的。
她努力剋制自己紊亂的情緒,低眉垂首從兩班文武百官面前緩緩走過。經過他身旁的剎那間,身體與身體的交錯間,她渾身上下無處不感覺到他的目光,那道目光攝人心魄,她的身軀禁不住有些瑟瑟發抖,她的心跳得厲害,似乎一張嘴,一顆心就會從胸膛裡蹦出來。她緊緊地閉著唇,內心不斷告誡自己,一切總會過去的,要忍耐,耐不住也要拼命忍。
毫無防備地,“咚”的一聲,彷彿一記重錘敲打在厲澤的心上,力道之猛,令他差點窒息。他的臉色頓變,血色盡失。她,竟然是她。自己枉費心機找尋了那麼久,原來她在這裡,在這裡,原來她離自己這麼近,這麼近啊。
她經過他身邊時,一股清幽的香氣飄蕩在他周圍,這一縷幽香依然是他熟悉的,難以忘懷的。
他五內沸騰,翻江倒海般難受,望著殿上熟悉的身影,他心裡悲酸之極。原來上次他在將軍府感到的熟悉氣息就是她的氣息,原來她一直在他的近旁生活,而他卻不知曉。
他的視線無法不注視她。她的容顏已有了滄桑的痕跡,她清澈的目光中少了往日的無憂單純,多了一份沉靜堅毅。
“民女安若鳳叩見皇上。”聲音一如既往清脆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