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伯見公子不願再談這件事,無奈退出書房,耷拉著頭邊走邊長吁短嘆。
厲秉與黃伯擦身而過,見黃伯愁眉苦臉的樣子,禁不住問:“黃伯,你有何難事?”
黃伯抬頭見是厲秉,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厲大俠,我半截入土的人,還會有什麼事?我是為公子操心啊!他將娟兒寵上了天,她要什麼給什麼,從不置一言,這樣下去,你說怎麼辦?”
厲秉對後院發生的事也時有耳聞,知道眾人對娟兒頗有微詞。她驕縱,對人無禮,她奢靡,揮金如土。她這樣有何辦法,這是厲公子的軟肋。
“算了,黃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頂真。”
“以前的安姑娘多好啊,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只知寬待下人,從不浪費奢華。她在就好啦。”
“是啊,她在的話,公子的心疾就痊癒了。可我派人在各處找尋,她音訊全無,生死未卜。”厲秉愁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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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我入土前還能看見安姑娘,如她與公子能締結良緣。我就是死也甘心了。”
書房外,兩人的對話傳進來,厲澤放下手中的奏摺,推開窗戶,望著一池春水,心緒難平。
大草原上天氣依舊寒安,積雪在慢慢消融,冰涼清澈的雪水滋潤著這片美麗神奇的土地。不知不覺,春天一步步臨近。
晨霧瀰漫,縈繞在偌大的營地中,剛熄滅的篝火堆裡一縷白煙嫋嫋升起,朝四周旋舞飄散,混在晨霧中最終不見其蹤影。守夜計程車兵打了一個哈欠,睜著瞌睡的眼極目遠眺,蒼茫的天際升起一輪白日,在迷霧中慘淡無光。
寂靜的營地隱隱傳來女人痛楚的呻嚀。
“來,屏氣,用力,再使一把勁!”接生婆立在床旁大聲指導。
鳳兒體內撕裂般的痛楚一陣接著一陣襲來,突然大面積的痙攣使她忍不住低聲叫喚,那呼之欲出的名字始終掛在她嘴邊,當她就要叫出時,僅存的理智又將它生生吞嚥下。
豆大的汗珠從她蒼白的臉上一顆顆滾落下來,她使完了全身的勁道,虛弱地躺在床上,喘息急促。
那莫王在氈房外來來回回走了無數圈,不停地問:“她現在怎麼樣?”
“胎兒位置不正,是難產。產婦身體虛弱,快支撐不下去了!”接生婆在大帳裡大聲回稟。
那莫王聞言闖進大帳,大手粗魯地抓住接生婆的衣襟,將她一把拎起:“你給我聽好,她如有不測,你就給她陪葬……”
一個士兵疾馳而至,大聲稟告:“大王,東面二十里處,打著天朝旗號的大隊人馬正朝營地方向開拔。”
“什麼?”那莫王難以置信,天朝的兵馬怎麼會突然降臨?
“大將軍,距離烏彌大營只有十幾裡了。”
“各將聽令,拋棄一切輜重物質,加速前進。”潘大將軍對他身旁的將領們下令。
“是。”將領們精神抖擻,領命而去。
潘大將軍坐在黑色駿馬上,眺望著迷霧重重的大草原,陷入沉思。此舉一旦得勝,將切斷被烏彌人佔領的城池後援,那些城池將淪落為一座座孤城,他再用重兵一個個圍困,破城易如反掌。到那時,三足鼎立的局面將不復存在,接下來的格局是南北對峙……
南方,他的故鄉,曾經有一個她,可現在她在哪,在哪……
他們抓到不少烏彌士兵,他們供認,由於草原上食品短缺,養自己的人馬都捉襟見肘,所以被劫掠的中原女子只能先奸後殺,甚至有些女子死後還成為糧食……
他抬頭仰望著天空中那輪白日,覺得刺目,刺得眼痠酸的,酸酸的……
不能再這樣,他猛地一摔頭,大戰將至,他該放下的還得放下,再悔恨,也遲了,今生終將錯過了……
這滿腔的仇恨,這滿腹的毒怨只有靠手中的利刃去化解,去消散。如果能的話……
大帳裡,那莫王緊急召集各部頭領,詳細向他們部署各部的任務。
等頭領們退出後,他隱隱覺得不放心,從沒有過的力不從心和惶惑感湧上來。
他走出大帳,叉腰仰天,胸中有一股悶氣堵在那,難以舒暢。
“拿酒來。”他大呼。曾幾何時,他說,草原男子喝酒只是為了暢快和驅寒。可現在,兩者皆不是。
這個世界上,有他能力難及的地方,有他勇力難勝的事情,這一切是天命。
慘淡的日光,凜冽的寒風,烏彌軍隊和天朝軍隊在積雪初融的草原上擺開陣勢,肅殺的氣氛籠罩在草原上空。一隻禿鷹在兩軍頂上盤旋,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季,今天,它定能美餐一頓了。
迷霧重重,風厲厲,易水寒,鼓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