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的人中午來拜會過劉世子,吃了一頓午飯就走了。
晚上留下的全是年少能鬧騰的公子哥兒。
他們每桌酒席上都夾帶了幾個慶州城裡的名妓作陪。
她們穿插在名門公子之間,鶯鶯燕燕,嬌聲笑語,花團錦簇,脂粉香膩。行花酒令的有之,小賭怡情的有之,還有起勁暢談各種八卦軼事的有之。
席中有好事者指著厲澤神神道道地說,就是此人,曾經兩次跟安家提親,都被拒了,安家小姐為此還輕身了呢,這事在當時沸沸揚揚。事隔幾年,他依然抱得美人歸,能娶上郡主。言詞中透著豔羨。
沈公子坐在一旁,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鳳兒”,“安若鳳”,可不是嘛,那姑娘原來就是峭峰樓的安若鳳。
他驟然想起此人,困擾多日的問題得解,興奮不已。
他曾在端午節的龍舟賽時見過她,時隔幾年,她褪去青澀,渾身充滿了女人的韻味和風致,越發動人了。
想當年,他們幾個豪門大戶上門求親,全被安寒婉拒,至今想來仍讓人耿耿於懷。
他笑嘿嘿地踱到主桌,世子劉義正和厲澤都坐在那。
他叫一人讓座,興沖沖地喝了杯酒,然後看著劉世子道:“世子府上來了一人,與我們三人都有淵源。你可知道她是誰嗎?”他邊說邊用手比劃著指向自己,劉世子和厲澤。
厲澤心中一動,似乎知道他要說誰,但隱忍不發。
劉世子神情慵懶,今日鬧騰了大半天,臨近黃昏就有些睏乏。他嘴角微微上揚,帶點嘲諷地瞥了沈公子一眼,伸手夾了小菜放入嘴裡咀嚼,也不接他的話。
沈公子頓覺無趣,但又不甘心,直接揭開謎底:“前幾年破敗的峭峰樓安家,世子還記得吧,當初世人皆傳,安家小姐才貌雙全,豔冠天下。我與你,還有厲兄都向安家提過親,世子是否還記得?”
聽聞此言,劉世子陰鷙的眼神掃了沈公子一眼,不悅道:“小舅子你酒沒喝多吧。安家小姐去世多年,你還拿死人來說事,怎麼回事?今是我生日,你想咒我?”
沈公子笑容神秘地說:“安家小姐安若鳳根本沒有死,如今她在你府上,一刻鐘前我還看到她。”
劉世子譏誚道:“你眼沒花吧,說不定你看到個樹影都以為是女人。”
沈公子好色名聲在外,所以劉世子不免損他。
沈公子大叫冤枉:“世子不信,可到郡主那喚她過來,咱們一起瞧瞧真偽。她現在可是失勢的鳳凰,不如雞啊。保管世子一叫就到。”
劉世子陰鷙的眼神正視沈公子,神情將信將疑,略一思索,喚來一丫環:“去,到郡主那,叫……她叫什麼。”
他看向沈公子,沈公子提點他:“她叫鳳兒。”
“嗯,把一個名叫鳳兒的丫環喚過來。”
丫環領命而去。
他們一邊吃菜,一邊聊天。
席中有人問:“世子三十而立,難道不想有番大作為。”
劉義正望向那人一眼,眼神裡有種莫測難解的深奧:“自皇宮遭陳維義這個叛賊血洗,皇親國戚凋零散落。我乃皇室正統血親,適逢亂世,又逢當今皇上下落不明,我惟有盡臣子的本分,為皇上將這半壁江山看好,將治下的老百姓安撫好,就算不是大作為,也算有所為了。”
那人諂笑道:“世子過謙啦。這番作為只有世子才能擔當。”
劉義正輕淡地笑笑,打住了這個話題。
丫環去了又回:“啟稟世子,郡主說她那開了一席為世子慶生,留鳳兒在那吃飯,不便過來。”
沈公子先發話:“喲,郡主馬上要出閣了,翅膀硬了,王兄的話都可以違抗了。”他氣惱上次郡主攪了他的好事,故意在這兒挑撥。
劉世子一向待這個胞妹親厚,但今日當那麼多外人的面,他的威信得立。
“告訴郡主,我命鳳兒立即過來,延誤必懲。”
丫環匆匆離去。回來時,身後跟著一名女子。
大廳裡本來喧鬧無比,劃圈的劃圈,行酒令的行酒令,打情罵俏的打情罵俏。突然,大家一起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