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乖乖躺在床上,眼淚忍不住流下來。自己以前救助別人,現在輪到自己受別人恩惠。今非昔比,曾經高高在上的安家小姐要給恩人磕頭稱謝的機會也沒有,這是多麼大的落差。
一個小丫環走進來,對巧兒說:“公子說了,二位姐姐辛苦了。這位姑娘既然已經醒了,問她要去何處,船兒靠岸的時候,可以將她就近放下。”
巧兒回過身子問鳳兒:“姑娘可有去處?”
小丫環站在門外朝裡張望,乍見這位女子,吃了一驚,世上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令人稱奇。
鳳兒為難地說:“我已沒有親人,無處可去。”說完,低頭垂淚,兩個丫環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安慰。
過會,鳳兒似乎想起什麼,心中豁然開朗,用衣袖遮住面容擦乾淚,抬起頭,毅然說道:“我要到涼州,請二位姐姐看哪裡方便將我放下。”
巧兒驚訝地反問:“姑娘要去涼州?”鳳兒用力點頭,巧兒喜道:“太好了,姑娘可是和我們一路呢。”然後對小丫環說:“玉兒,你回稟公子,這位姑娘要去涼州。”
厲澤聽完玉兒的稟報,知道那位姑娘與他們同路,也沒說什麼,預設了帶她隨行。
玉兒回到自己的房間,笑眯眯地對其他丫環說:“今天,我可算是瞧見什麼叫貌若天仙啦。”
其他丫環詫異地看著她,跟著取笑:“玉兒,你今天是不是撞邪啦,什麼貌若天仙,船上就我們這些人,鎮日朝夕相處的,怎麼突然之間,出現貌若天仙的人物啦,是誰呀,讓姐姐也瞧瞧,看怎樣的模樣能擔得起貌若天仙這四字。”
玉兒不服氣地噘著嘴說:“各位姐姐不要不信,玉兒可不是妄言,你們到船艙底下瞧瞧,就知道玉兒所言非虛。”
於是,眾丫鬟一撥一撥分批去見了船艙底下的人兒,回來以後,無不歎服。皆說,從沒有人打動公子的心,不知此人是否可以。
厲澤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丫環何以在船裡一批批上下走動,私下裡相互竊竊私語。不由得皺眉叫管家黃伯過來,叫他好生管教丫環們。黃伯見公子面有寒色,忙走出去,嚴厲地訓斥丫環們,才將這場驚豔風波生生壓下,相互間不敢再評頭論足。
月明風高,船是在寅時到達江口。鳳兒拜謝巧兒和蕊兒,揮淚告別。她怕天亮以後,人多嘈雜,多有不便,於是早早起身,巧兒和蕊兒相贈了一套衣物讓她替換,另給了鳳兒一些銀兩。鳳兒本不願拿銀兩,巧兒說,我們得以相逢,姐妹一場,也是緣分,妹妹就不要推卻了,你不拿,教姐姐如何放心得下。鳳兒只好收下,擁著兩人說,不知姐姐的恩德,妹妹何時能報,希望我們有再相見的一日,你家公子那,妹妹我人微命賤,不敢打擾,麻煩姐姐代我言謝。
巧兒和蕊兒站在船頭,望著鳳兒的細小身影在暮色裡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方回到船艙。二人睡不著,索性坐著等天亮。
涼風拂身,夜露浸衣。遮天的樹冠擋住月光,樹林裡幽暗潮溼,發出一股樹葉腐敗的味道。鳳兒戰戰兢兢地走著,不時撞到樹幹,不時又被樹根絆倒在地上。偶爾驚醒林中的鳥兒,它們刷地一聲撲扇著翅膀掠起,嚇得她的心狂跳不已。
她摸黑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城門口。
此時,城門未開,四處趕來進城的百姓挑著擔,提著籃,擔裡籃中剛摘下的花卉果蔬非常新鮮,色澤誘人。他們候在城門口,等著進城趕早市。
鳳兒望著這些新鮮果蔬。這些東西以前在她眼裡竟然不值一文,沒想到現在於她卻是可望不可及的東西了。短短的時日彷彿經歷了前世今生,隔著如今的歲月回望,曾經的奢華如夢一般不可信了。
她臉面上汙濁不堪,衣服也在樹林裡刮破,混在這些進城的百姓中間。對於這個陌生的商業城市,人員混雜,她也不知道為何選擇到這裡來。她一向習慣居於清幽之地,如今顛沛流離,輾轉四處,無處藏身,她彷徨得心裡空蕩蕩的,怎麼辦?難道她跑來只是想看看那個人,那個使她的親人抱恨而死,將她的家弄得支離破碎,讓她無處安身的人。看看他到底是如何鐵石心腸,一面要與她共結連理,一面卻又巧取豪奪,怎樣的人才能做到,這樣的人是人嗎,還是一個長著魔鬼心腸的人。
鳳兒愁腸百結,前路迷惘,不知她此行的選擇是對還是錯。守城計程車兵嘩啦一下將城門開啟,頓時,喧鬧的聲音響起,百姓迎著晨曦,開始一天的生計。鳳兒隨著人潮走入了這座陌生的城市。
等到天亮,厲公子起身,梳洗完畢,巧兒和蕊兒才將鳳兒已離開的事稟報上去。厲公子聽完,表情淡淡,輕輕哼了一聲,表示已經知道了。
巧兒她們是在船上吃完晨食才下了船。岸邊已停了六七輛馬車。馬車式樣普通,只是拉車的馬卻是匹匹高大神駿,一看就知道不同凡響,趕車的車伕一個個是精壯的漢子,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丫鬟們四五人一輛車,分派完畢。趕車的人馬鞭一揮,馬車在不平坦的路上平穩前行,速度比一般的馬車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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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澤領著十幾個人依舊騎馬,他們騎的馬匹比用來駕車的馬匹還要名貴,速度快如閃電,只見塵土紛紛揚起,盤旋在空中許久不散,而人馬早就沒了蹤跡。他們在涼州城內兩條主幹道交匯的街口停了下來,五色彩旗沿著兩街掛滿,街口有一家大酒樓,名逸仙樓。早有管事厲信的等在門外,一見他們到了,趕緊領著他們上了三樓的雅座。
厲公子坐在窗前,眼睛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窗外人潮湧動,熱烈歡迎新科武狀元,徵西大將軍的到來。室內鴉雀無聲,靜到了極致。跟隨公子時間長的人都知道,此時的公子心情極為不愉。
過了良久,管事的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上些何種茶點,厲公子依然置若罔聞。
管事的心裡還有一事要稟報,過了一會,鼓起勇氣再次打破沉寂:“公子,烏彌國的那莫王子問,再過十餘日就要在邊境交易,問您是否親自去?”
公子安肅的目光看過來,管事的嚇得一哆嗦,忙低下頭再也不敢作聲。“你回了他,我自有安排,毋須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