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靜蕙公主去了大皇子府上。
鄔賢忙著指揮工匠們,在他住的院子旁邊挖水池。
靜蕙公主走在光潔的道路上,還是能注意到別處隨處可見的被翻出來的石板,和泥垢。
靜蕙公主被人引著見到鄔賢的時候,他手裡正拿著一摞畫著框架的圖紙。他彷彿一個專業的匠人,在自家院子中安排著飛沙走石。
見是靜蕙公主,他把手中圖紙隨手就交代給了旁人。又仔細洗了好幾遍手。
靜蕙公主沒有催。鄔賢也按照自己的節奏慢慢得來。
“你怎麼來了?”洗淨手的鄔賢,直起腰接過小廝遞過來的手帕。他擦了擦,很自然地笑著問她。
彷彿上一次見面的不愉快,沒有存在過。
“再過兩日,我就十四了。”她望著他,好像歲月靜好。
“陛下叫我盡情玩樂。我看這座皇子府倒還算大,打算重建一番。”鄔賢說著起身走在前面。“這邊灰塵多雜音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靜蕙公主於是跟上。
等帶著人到了議事大廳,鄔賢喚了小廝上茶。才想起要回答她說的話。“我該怎麼稱呼你,有有,還是靜蕙公主?”
她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你氣色好多了。當年若不是她,你如今應該也像是五皇子那樣,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她嗎?”
“自然是她。當年若是我,我必不會把你困在蔚山上。”再不是在外端著公主的架勢,頂著公主的氣勢。她的語氣裡滿是哀慼。“我們何其無辜。”
“當初是你自己選的。你忘記了嗎?”鄔賢看著她的眼睛,“既然是自己的選擇的路,又談何無辜?”
朱有有是被白杏兒丟在蔚山山腳下的。她其實沒有選擇,要過上更好的生活,要成為和山民不一樣的人上人,她只能選擇跟著他們一起生活在蔚山上。
“皇兄,是不是用過了他的血,就會變得如他一般無情了?”
她不甘心。“你明知道,他那時候解了她的蠱毒,根本就活不成。他活不成了,才要用那身血液去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惡。”
將身體裡那隻“芳華”交給鄔曼,替鄔曼解蠱毒那天,百里居危流盡了血換給鄔賢解毒。
為給鄔曼試藥,鄔賢陪著鄔曼用過了各種各樣的草藥和毒物。鄔曼練出了幾乎百毒不侵的血液,而鄔賢只剩下虛弱的身體。
百里居危流盡了血,解了他的毒。他和她,皆獲得了新生。
“有有!”鄔賢聽不下去了,喝止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如今還在唸著那點兄妹情深嗎?你別忘了,你當初那樣羸弱的身子是誰害的?
你不欠他們,他們喪心病狂用你來試藥,是他們欠你的。
你清醒一點!”靜蕙公主對著鄔賢大吼。
為什麼鄔賢哥哥會變了。蔚山上,從來是他們相依為命。那些喜怒哀樂,緊張憂愁都是別人的。他們只有彼此。
他受毒,難熬的時候,是她陪著他。她學那些枯燥的知識,是他為她解惑。
他分明恨她,恨不得她死。他下毒、行刺,他恨不得她去死。那時候陪在他身邊的她,最清楚那些恨其死卻不得的難熬。
難道真的因為百里居危的血,竟能讓他忘記了生母的仇恨嗎?和百里居危一般生出真心的愛護之心嗎?
朱有有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