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智是家裡起得最早的那個,天麻麻亮就下了地裡,拔完一塊菜地的雜草,又鬆了鬆土,他想著回來吃早飯剛好。
回到家,家裡沒人。
他一如往常,去廚房給自己裝了一碗碴子粥,坐在廚房外邊吸溜。
大敞著的院門,張秀花渾身溼漉漉的走了進來,李明智忙放下碗,緊張上前,“怎麼回事?你掉水裡了?”
一種不好的念頭襲上心頭,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娘,娘推你下水了?”
張秀花擺手,剛要解釋,沈迴夢走了進來,身上也溼漉漉的,頭髮散成雞窩,被抓破的肌膚滲出血珠,看上去,比張秀花還狼狽。
李明智沉默了下。
他驚世駭俗的瞪大眼,遲疑的看向自家這個柔弱的媳婦,他嚥了口唾沫,“你,你動手打娘了?”
“不是不是!我沒有!”張秀花慌得一批,眼睛追隨了下沈迴夢,見家婆沒誤會生氣,她才接著道,“我和娘在河邊和那些碎嘴婆娘打架,水濺在身上才溼的。”
衣服其實就溼了個表面,但她裡面沒有,身上還是暖呼呼的。
“你?打架?”李明智扯了扯嘴角,一臉不信。媳婦被人打還差不多,哪裡輪得到媳婦打別人?
媳婦,力氣小,又是個需要他保護的,怎麼可能膽子大到和別人打架?
還是打群架。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是真的!”張秀花見自家男人不信,學著老太太雙手叉腰,十分的盛氣凌人只裝到了一分,剩下的九分,化作了嬌憨。
“你要不信,就去溪邊打聽打聽,我今天可兇了!”
李明智的目光溫柔如水,嘴角抿起一抹淺淺的笑,大掌摸了摸媳婦的腦袋,“嗯,你好厲害。”
管它是真還是假。
媳婦真可愛。
李明智眼中寵溺,弄得張秀花都不好意思了,嗔怪的嗲了一眼李明智,像是在說,娘還在呢。
“你們親熱你們的,不必理會我。”沈迴夢就著井水,搓洗著帶去溪邊沒洗的衣裳。
這話一出,饒是一向不把老太太當回事的李明智,也紅了臉。張秀花更是一整個臉,火紅火紅的。
衣裳不髒,隨便搓洗搓洗就晾了起來,沈迴夢還抽空去看了一下李耀宗。
李耀宗昨晚半夜下雨,被淋醒了,四月半夜下雨,冷得他渾身打擺子,回到房間裡就發起了高燒。
沈迴夢不緊不慢,坐在床頭旁,欣賞著這張因發燒而紅透的臉,沒被打死的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她的寶貝疙瘩發燒成這樣,應該心疼壞了吧。
真是可惜。
她不是老太太,也沒有那慈悲心腸。
李耀宗就是個無法無天的畜生,沒有栓繩的蠢貨。這個蠢貨現如今是她的兒子,在外闖了禍,李耀宗擺不平的爛攤子,旁人只會找到她,要她負起後果。
這是倫理道德,也是自古以來的真理。
父債子償,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