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如實的做了夏秀敏交代的事情,滿天的火光和黑煙,夏秀敏的眸子被燻得有些疼,亦或是對一個故人離去的割捨,雖然他們認識也不過幾日的時間,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卻悄然的滋長在她的心中。
煙越來越大,連帶著那個木棺都被下人燒焦了,整個南小巷都瀰漫了一股烤焦的味道,人群裡總有人轉身過來張望,一個人的突然離開,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還真的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夏秀敏站在高臺上,悲傷總歸是有的,但她更清醒的是彼此的承諾。
老鴇把那個裝著骨灰的罐子拿到她跟前的時候,臉已經紅的有些可怕,夏秀敏斜睨了周圍,整個送終儀式到火葬只不過兩個時辰,圍觀的人也都離開了。
“按公子說的,這是芙蓉的骨灰,這是您的了!”那罐子不算太重,但她拿的卻有些吃力,夏秀敏示意讓她把罐子放到自己腳下,老鴇才鬆口氣的讓自己緩了緩。
“媽媽,下人們可都走了?”夏秀敏試探的問道,剛才讓老鴇把那些人支開,就是怕這裡邊有太多武藝高強的人,一個她還是能應付的,但一群怕就難了。
老鴇點頭,她是完全按照夏秀敏的意思來的,為了能讓芙蓉走的平靜些,等這屍體一經火化,她就把其他人遣散了,現在整個南小巷,都不見得有幾個人。
“媽媽可知,芙蓉生前和誰有過來往?”微微的眯著眼睛,她沒有多麼期待她能說出來,畢竟早上用錢來撬開這女人的嘴時,她都無動於衷。
“啊?”老鴇遲疑了一下,但是表情裡滿滿的糾結,她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你若不說,就會毒發身亡,沒人告訴你嗎?你的臉已經紅的快要滴出血了,這不是天氣緣故,而是,你中了一種毒。”直截了當的開口,夏秀敏不想廢話,既然現在周圍也沒什麼人,她就乾脆開啟天窗說亮話。
“什麼?毒?”老鴇吃驚的看著夏秀敏,原來自己錯怪剛剛那個小丫鬟了,她好心的提醒竟然都是真的,無限的恐懼與懊惱襲上心頭,看向夏秀敏的眼神裡,多了一絲仇恨。
“你想知道什麼?”到底薑還是老的辣,老鴇一下就猜中了夏秀敏想要什麼,她怒瞪著眼前的翩翩少年,嘴角勾的有些陰險:“若我告訴了你,能否給我解藥?”
“這是自然!”作為交換的條件,夏秀敏早就準備好了解藥,但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麼爽快,她都沒有多費一些唇舌,就讓她甘願說出心裡的秘密,心底飄過一陣竊喜:“那就有勞媽媽告訴我,這宇文芙蓉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為何會淪落到這一步?她生前交好的人又有哪些?”
老鴇沉沉的思索,看著夏秀敏腳下那個深棕色的罐子,不禁嘆了口氣,她的臉上本來化了極為濃豔的妝,可是現在看來,卻多了一份奇怪的氣質。
“這個孩子,其實也是命途多舛,她並非西周人,自小在東魯長大,她是東魯皇室之人,所以很多事情就不能說,我曾答應過她,這些秘密要一直守護到她死為止。”
夏秀敏看著老鴇有些哀愁的目光,自己又何嘗不是答應了那個死去靈魂的話,所以才甘願去幫她完成那最後的心願。
“我知道,和她相處的日子多了,她就越來越不信任我了,我收留她的時候,她對我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誰人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她變成了我在坊子裡最賺錢的工具,為我賺了很多錢,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一度降到冰點。但即使再怎麼利用她,我從來都沒有違背過答應她的承諾,若不是今日被逼,我一定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
老鴇的眼神飄忽不定,夏秀敏對於這些資訊,以前自己都有所判斷過,然而這一點真的不夠,她想要去捕捉老鴇的眼神,卻發現那人已經深深的陷進了自己的回憶裡。
“還有呢?她過的那麼好,怎麼會到西周來?放棄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到這裡的青樓做一個花魁,這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夏秀敏緊緊的問道,芙蓉曾經告訴自己,她的家族被株連了,那一定是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為一個男人!”老鴇突然開口。
一個男人?夏秀敏的心裡劃過一絲奇怪的猜想,莫非就是宇文芙蓉口裡所說的西子昱?如果真的是這樣,怕是這件事情和感情有所關聯。
“具體是誰,我倒不清楚,但芙蓉說過,她喜歡上我們西周的一個男人,本來西周和東魯之間就有所矛盾,她又是東魯皇室之人,兒女情長豈是所思所想?那東魯朝中有人發現了此事,便把芙蓉的感情說成了通姦賣國的醜事,她本身不叫芙蓉,這都是來了翠玉坊我給她起的名字。”老鴇的神色變得很凝重,夏秀敏似乎都能看到她偶爾閃爍的淚光,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所以講故事的人也帶有一些憐憫的情緒。
“在東魯被朝中奸人所害,那人本是要娶她為妻的,無奈發現她愛上另一個男人,甚至還是和東魯關係最不為交好的西周,於是便起了殺意,對於芙蓉,甚是是她的家人,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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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卑鄙!”夏秀敏暗暗罵道,她突然就想到了裴祺,他也是對自己愛慕的用盡了手段,最後還把她和裴寒逼得天各一方,索性,也是虛驚一場。突然,夏秀敏的手心開始冒起了冷汗,能把宇文芙蓉一整家子搞死的人,難道是?
“那個愛慕她的男人,莫非就是東魯的皇帝?”一個很大膽的猜測,她尤記得,宇文芙蓉的寢房裡,處處可見的鳳凰刺繡,那時候她還好奇,這種象徵身份的圖案,怎麼會隨隨便便出現在一個青樓女子的閨房中,現在這樣一想,倒也說的通了。
“算是吧,東魯一直很亂,他們的皇帝,哪個不是做了幾天就得下臺的。我撿到她的時候,是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那時候,她穿了一身死囚衣服,但又像是被人救出來有意放在路邊一樣,我把她帶回了翠玉坊,好久都不見她說話。”
“是誰把她救出來的?”夏秀敏問道,這個人,一定就是宇文芙蓉心裡的那個情郎了,但他為什麼只是把她放在了路邊,怎麼說,好人都要做到底的。更何況是自己喜歡的人。
“這也是我的猜測,但這種猜測是完全成立的,因為我看到她周圍放著一個箱子,裡邊全是一些鳳釵和比較名貴的錦帕類東西,若是她自己逃出來,又怎麼會帶了那些東西在身上?”老鴇沉著眸子,那一日,滿身是血的女子真的打動了她的心,無關她長什麼樣子,只是出於對一個女人的同情,她果斷的救了芙蓉,而且,芙蓉的那些東西,她一分都沒有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