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莊在大明湖邊,依山面水,你只要看到他們門口那兩尊古老的石獅子,就可想象得到這家族歷史的輝煌與悠久。
沈家莊的奴僕並不多,但每個人都是彬彬有禮,訓練有素,絕不會令任何人覺得自己受了冷落。
自從莊主沈勁風夫婦出征流寇,雙雙戰死在嘉峪關口之後,沈家莊近年來人丁凋零,只有沈太君一個人在支援著門戶。
但沈家莊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卻非但始終不墜,反而越來越高了。
這並不完全是因為大家同情沈勁風夫婦的慘死,崇敬他們的英節,也因為這位沈太君的確有許多令人心服之處。
連城璧一早就出城,去迎接護刀入關的人了,此刻在大廳中接待賓客的,是沈太君孃家的侄子“襄陽劍客”萬重山。
客人到的並不多,最早來的是“鐵君子”楊開泰。
他還帶來了兩位“朋友”,一位是個很英俊秀氣的白面書生,叫“馮士良”;另一位是馮士良的堂弟,叫“馮五”。
萬重山閱人多矣,總覺得這兩位“馮先生”都是英氣逼人,武功也顯然有很深的火候,絕不會是江湖中的無名之輩,但他偏偏從未聽說過這兩人的名字。
萬重山心裡雖奇怪,表面卻不動聲色,絕口不提。他信得過楊開泰,相信楊開泰帶來的朋友,絕不會是為非作歹之徒。
但厲剛就不同了。
厲剛來的也很早,萬重山為他們引見過之後,厲剛那一雙尖刀般的眼睛,就一直在盯著這兩位“馮先生”。
這位以三十六路“大開碑手”,名揚天下的武林豪傑,不但一雙眼神像尖刀,整個人都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刀!
他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凌厲之氣,咄咄逼人。
風四娘被他盯得又幾乎有些受不住了,但李白還是面帶微笑,安然自若,完全不在乎。李白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什麼都不在乎。
然後,柳色青也來了。
再到的是徐青藤,這位世襲的杭州將軍,果然是人物風流,衣衫華麗,帽上綴著的一粒珍珠,大如鴿卵,一看就知道是價值連城之物。
但他對人卻很客氣,並未以富貴凌人,也沒有什麼架子。
這其間還到了幾位客人,自然也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但厲剛的眼睛,卻還是一直在盯著李白。
楊開泰也覺得有些不對了,搭訕著道:“厲兄近來可曾到少林去過?”
厲剛板著臉,點了點頭,忽然道:“這位馮兄是閣下的朋友?”
楊開泰道:“不錯。”
厲剛道:“他真的姓馮?”
風四娘一肚子火,實在忍不住了,冷笑道:“閣下若認為我們不姓馮,那麼我們應該姓什麼呢?”
厲剛沉著臉,道:“兩位無論姓什麼,都與厲某無關,只不過厲某生平最見不得藏頭露尾、改名換姓之輩,若是見到,就絕不肯放過。”
風四娘臉色已變了,但萬重山已搶著笑道:“厲兄為人之剛正,是大家都知道的。”
徐青藤立刻也笑著打岔,問道:“白水兄呢?為何還沒有來?”
萬重山輕輕嘆息了一聲:“白水兄已在峨嵋金頂剃度,這次只怕是不會來了。”
徐青藤扼腕道:“他怎會如此想不開?其中莫非還有什麼隱情?”
厲剛忽然一拍桌子,厲聲道:“無論他是為了什麼,都大大的不該!朱家世代單傳,只有他這一個獨子,他卻出家做了和尚。
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虧他還念過幾天書,竟然連這句話都忘了,我若是見了他……哼。”
萬重山和徐青藤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了。
風四娘一肚子氣還未消,忍不住冷笑道:“你看這人多奇怪,什麼人的閒事,他都要來管。”
厲剛霍然長身而起,怒道:“我就是喜歡管閒事,你不服?”
楊開泰也站了起來,大聲道:“厲兄莫要忘了,他是我的朋友。”
厲剛道:“是你的朋友,又怎樣?厲某今日就要教訓教訓你這朋友。”
楊開泰臉都脹紅了:“好好好,你……你……你不妨先來教訓教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