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輕輕開啟房門,攜了古琴和寶劍,悄悄出走。
長孫璧住在花園東角的那座小房,他經過之時,便把那封信從視窗輕輕送進去。
此刻,長孫璧正在夢中和李白到了長安,見著了上官婉兒,長孫璧勸不轉婉兒,正在夢中發出一聲輕微嘆息!
李白可並不知長孫璧是在發夢,聽到那聲嘆息,呆了一會,終於不敢回頭,便走出了園子。
他從那條小路走下山去,那天武玄霜正是從這條路上送他來的,松風掠過,依稀還似聽得那車輪的轆轆之聲。
李白情思惘惘,心事如潮,疾跑下山,不知不覺東方已白。
在秋風蕭瑟中,李白經過了崎嶇的蜀道,翻過了川陝交界的高山,這一日來到了鄂縣,距離長安只是三四日的路程了。
這條路因為是通往長安的驛道,路旁的酒肆甚多,走到中午時分,李白感到有點飢渴,便停下馬來,走進一間酒肆,要了半斤滷牛肉送酒。
那酒肆主人並不因他衣服寒酸而有所歧視,這時酒肆中只有他一個客人,那酒肆主人上前和他搭訕,聞得他要前往長安,便即笑道:“老先生敢情是上長安求官麼?”
李白搖搖頭,笑道:“我失意科場,年年落第,今生是沒有福分做官的了。”
那店主人安慰道:“話不是這麼講法,周公八十,尚遇文王,一時困頓,算得了什麼。”
李白笑道:“世無文王,我也不是周公,我此去長安,但能圖個溫飽,已是心滿意足。”
那店主人卻正色道:“我聽村子裡的一些讀書人說,當今皇帝,雖然是個三截梳頭,兩截穿衣的女人,卻還很能夠用人呢,只是你老無心求官罷了。”
頓了一頓,他又道:“長安比以前更熱鬧了,你老縱非求官,求事也定能稱心如意……”
“多謝你的貴言。”李白微微一笑,拿著半杯酒,黯然無語,只顧倚欄看山。
那酒肆主人見他似是心情不佳,倚欄看山,又笑道:“你老先生若是有興致的話,倒可以上山一遊,看看古蹟。”
李白問道:“這座山有什麼古蹟?”
酒肆主人道:“這座山,便是那有名的首陽山了。在前幾年,常常有遊人上山,去覓伯夷、叔齊采薇的古蹟呢,這一兩年才少了。”
伯夷、叔齊,相傳是殷末周初的兩位隱士,周武王舉兵伐商,伯夷、叔齊曾攔過他的馬頭勸諫。後來商亡之後,這兩兄弟恥食周粟,在首陽山中隱居,采薇而食,終於餓死。
李白聽得酒肆主人談起這個故事,心道:當今之世,像伯夷、叔齊這樣的人,早已沒有了。怪不得據他所言,這一兩年,連遊客也幾乎絕跡了。
他對那酒肆主人道:“我倒想上山一遊,可惜要趕往長安謀事,沒此閒情逸致。”
說話之間,又來了一個客人,是個年青的武士。
李白一見,不覺怔了一怔:這人的相貌好熟,似是在哪兒見過的?
他想了一想,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個人的身材和李白差不多,相貌也有點相似,所以李白一見之下,覺得好熟。
這人衣服光鮮,坐的也是一匹駿馬,面上卻帶著病容,看來要比李白瘦削一些。
那少年武士走進酒肆,吩咐酒保道:“打三斤白酒,切兩斤牛肉來。”聽他說話,聲音響亮,中氣充沛,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李白心道:這人的武功底子不錯,他那焦黃的臉色,想必是生來如此的。
那少年武士意態甚豪,喝了一大盅酒,眼光向李白這邊飄來。
那酒肆主人道:“相公是到長安去的麼?”
那少年武士點點頭:“不錯。”
酒肆主人道:“這位老先生,也是到長安的,你們正好同路。”
那少年武士瞧了李白一眼,拱手問道:“老先生高姓大名。”
李白隨便捏了一個假名說了。
那少年武士道:“小弟姓張,賤號之奇,川西眉山人氏。敢問老先生,可是受了朝廷的徵聘入京的麼?”
李白奇怪道:“什麼徵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