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和尚抬眸看向面前的金佛，雙手和十，行雲流水念起佛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恍惚間，他好像又看見那個笑起時淡雅得若荒漠開出的白花，音色似淙淙溪水的女子。
“小和尚，小和尚，小和尚……”
從未有人將這三個字喚的這般好聽，在她以前不會有，在她以後更不會有，只可惜，這樣的聲音，終究是聽不到了。
聽了這兩個故事，薛故臉色更加蒼白，灰白灰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七梵尊者，是真想渡化她，還是因為心悅她？”
無妄淡淡地笑，緩聲道：“佛靈的每一世，都會有七梵，但從來沒有好結果，糾纏百世，愛不愛，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亦或者說，從一開始都是愛的，只不過不敢承認罷了。
佛本無慾，七梵生於大愛之境，為古佛最器重的大弟子，他敢承認自己動俗念嗎？
的確，這百世輪迴之中，七梵只有兩世是僧者，但為僧者，他卻仍舊想著渡化佛靈。
七梵為項王時，是橫掃三軍、不可一世的蓋世英雄，有著萬縷柔腸，為虞姬橫劍自刎哭得肝腸寸斷，誰又能說項王不愛虞姬呢？
世人皆傳妲己禍國，炮烙人棍，肉林酒池，助紂為虐，可後世又有誰知曉，妖妃妲己，紂王昏君，鹿臺一焚，至死相擁，永不分離。
曾經被寵到雲霄，最後替皇帝背了黑鍋的楊貴妃，怕是至死也難以瞑目，誰又知道，是她為了大唐江山社稷，軟了膝蓋，跪求玄宗賜死自己。
自古帝王之愛，宛若晨曦的露珠，光鮮美好，卻轉瞬即逝。
誰能想到有那麼一位君主，會在那冰冷寂靜的皇宮中，痴情地為了一生摯愛鬱鬱而終呢？
後來七梵為皇太極，迎娶蒙古科爾沁貝勒之女海蘭珠。
入宮後的海蘭珠，與皇太極恩愛纏綿，一時間榮寵無比，
皇太極御駕親征那一年，海蘭珠病重，他晝夜兼程趕回盛京，卻聽來宸妃海蘭珠殯天的噩耗。
他對她的離世日夜哭泣，乃至六天六夜不吃不喝，幾次哭暈過去。
無盡的悲痛與思念，使得他最終大病一場，此後再也沒能返回戰場。
當初的意氣風發，壯志雄心都化為灰燼。
然而縱是萬般眷戀，再怎樣情深若許，卻奈何不得緣分輕且淺。
城牆攻破，皇太極閱盡天下，可是身邊卻沒了那嬌俏的影子，只能是無盡的遺憾。
往昔的富貴榮華，百般恩寵，皆是不願她受一丁點苦楚，然而，最後她的離開卻是這般心酸，自己連她的一縷芳魂何處尋覓都未可知。
縱然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過是茫茫不得見。
後來無妄聽到皇太極日夜祈願和海蘭珠團圓，無盡的相思中祈禱她千萬莫要飲下孟婆湯，不要忘卻前塵往事，不要忘記彼此間的來生來世的約定，在忘川畔等著他一起過奈何橋。
一切，宛如初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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