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就迫於生計,不得不做起跟家人聚少離多的運輸車司機的工作。那時候他還年輕,還沒有案底。如果他除了年紀大了,各方面都跟不上了以外,還變得更窮了。
他從小就沒了爹,他媽又當爹又做娘,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實在是很不容易。好不容易盼到他娶媳婦生孩子了。本以為好日子終於來了,沒想到卻聽到他犯了事進去的訊息。
他母親當即病倒了。
其實辛勞多年,她的身體早就不行了。本來就像風中殘燭,搖搖欲墜,他進去的訊息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他進去後,沒多久前妻帶著孩子來看他,說讓他簽字離婚。他本來不想答應的,可為了孩子能有個更好的未來,他到底還是同意了。
也是在那時,他才知道原來他從此沒有媽媽了。
山長水遠,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好在郊區老家還有一套老房子,雖然破破舊舊的,收拾一下倒也勉強能住人。
他現在已經沒有挑剔的資本了。
也多虧了這套老房子位置有點偏,距離公交車終點站都還有段距離。勉強能住人了罷了,也賣不起價,值不了幾個錢,否則也不一定能在十幾年後還能給他提供一處落腳地。
當年的老鄰居搬走的搬走,去世的去世。曾經還算熱鬧的工廠早在二十年前就倒閉了,只留下這一排排當年集資蓋起來的廠區家屬樓。
他從前還深恨自己為什麼就在這種老破小的地方,既不通燃氣,又沒有暖氣。什麼都用電,在這裡,有電才有一切。
所以成家後,他毅然帶著妻子租了個房子搬出去了。燒燃氣多帶勁啊,比煤氣安全多了,也便宜多了。“呲溜”一下就點著了,火力還旺得不行,比燒電燒煤氣都划算多了。
可他一朝進去了才知道,租來的房子始終是別人的,只有自己家的房子才是真正的家,雖然這個家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沒想到十多年後他再出來,老房子也已經通了燃氣了,生活也便利了不少。好在他兒時的玩伴雖然搬走了,老母親卻還守著老房子。
也多虧了阿姨仍保留著他們家的鑰匙,就像兒時他忘了帶鑰匙時那樣,他敲開了鄰居阿姨家的門,一陣寒暄後,成功拿到了家裡的鑰匙。
這才讓他不至於留宿街頭。
解決了住宿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然而還遠遠不夠。吃什麼喝什麼,他總不能只睡不吃吧。
好在鄰居家的阿姨見他回來了,知道他缺吃少喝,以“你媽臨走前託我照顧你”為理由,特意顫顫巍巍地送來了一些菜和糧,足以讓他吃上好幾天了。
可他知道,這遠遠不夠。
在家裡狠狠地睡了一天後,他決定振作起來,先出去找份工作養活自己。
然而衣食住行都要錢,坐公交都得投幣呢。他可不想跟之前一樣,因為沒錢,回老家都要靠走的,太累了,說真的。
要不說天無絕人之路呢,他知道父親生前有收集硬幣和一些很早以前的分分角角的習慣,還專門拿了個裝茶葉的鐵罐子當容器,把東西收拾得妥妥帖帖的。
雖然已經十幾年沒回來了,但翻箱倒櫃之後,他還是找到了父親的藏品。厚厚一沓小面額的紙幣被疊得整整齊齊的,下面是一摞摞的硬幣。
父親當初一定很珍愛這些藏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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