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茹一心留意著許元景,並未察覺薛大夫的異樣。
正巧,馬二聞訊趕來尋她。見馬二一臉著急又欲言又止的模樣,趙長茹想他是有些話不便在醫館說。
有了薛大夫“性命無虞”的話打底,趙長茹一顆懸著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薛大夫又是打死不讓許元景離開的,她只得叮囑許元景好好休息,隨馬二而去。
趙長茹走後,許元景臉上的一抹淡笑隱去,一雙黑眸如一口無波古井,深深不見底,平靜卻又暗藏波瀾,“薛大夫,有話直說,不妨事。”
薛大夫輕咳一聲,“你本就是從孃胎裡帶出病來的,也虧有那遺毒在你體內,這次才能逢凶化吉,壓制住劇毒,保你性命,但這兩種毒在你體內能夠互相牽制,卻不能相抵相消……”
薛大夫說著,神色更為凝重。
許元景見狀心頭一沉,“但說無妨。”
薛大夫往外張望一眼,不見趙長茹歸來,才又壓低了聲道:“你服了解藥,保住性命,但這體內的毒,還並未完全清楚。你體內的毒若是不清,不但影響子嗣,也會影響與你行房之人。”
許元景一驚。
薛大夫遲疑片刻,又道:“我見令夫人並無中毒的跡象,只是還得號完脈才能拿得準。”
其實他已有七分把握,望聞問切,只需前兩樣,他便能將一個人的病症,瞭解得七七八八,問切不過是輔證他的判斷。
這也是薛大夫有別於普通大夫的高明之處。
許元景神色晦暗,垂著頭,一言不發。
薛大夫輕嘆一聲,遞給小藥童一個眼神,讓他將病冊收好,不可讓人輕易瞧了去。
薛大夫比普通大夫更看重病人隱私,許是因他從未娶妻,一貫孑然一身,總認為病患所患之疾病,為病患一人所知便可,其餘再親近之人也還隔一層,總不好將病患的生死交託他人取捨。
所以,即便是遇著昏迷的病患,若有兩難的醫治手段,他也會想辦法將病患喚醒,讓病患本人選擇其一。
許元景抬頭看他,“可有醫治之法?”
薛大夫默了默,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此藥許是可治,只不過——用藥期間,不可大喜大怒,更不可與人鬥武,否則氣血逆行,心脈盡損,便藥石無用了。”
許元景接過瓷瓶,握在手中,向薛大夫致謝。
薛大夫抬手止住他的謝言,“這藥雖是能解你身上殘餘的毒,但用藥之後可有損害還不甚明瞭。”
言下之意,藥能解毒,只是不知有沒有副作用。
許元景點了點頭,將藥收進袖口中,“在下的病情,還望薛大夫……”
他是不願長茹知道的。
如今黑虎山上的土匪未清,長茹已是焦頭爛額,他又如何能去給她添亂呢。
為帶他下山解毒,她受的苦他都知道,甚而為他險些被困空間之中。
雖是他說不願長久留在空間之中,其實長茹才是真不願留在空間中的那個。
她從來都不是安於囚籠的金絲雀,她那些自暴自棄的話,不過是煩悶時的氣話,她的心裡嚮往的是更廣闊的天,更遼遠的地。
他再不願做她的負累了……
薛大夫抱手作了個禮,“許秀才放心。”
他嘴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