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玉收回視線，就在此時餘光瞥見一個黑影從前邊的路旁沖出來，她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踩下了剎車，她開車並不快，但突然的剎車還是讓她身子撞在了靠背上。
手心出了汗，她下意識檢查車上的行車記錄儀——沖出來的似乎是個人，但此刻已經倒在她車前，她很確定這是碰瓷。
後背在剎那間冒出一層冷汗，腦子裡飛快的閃過諸如野外碰瓷殺人一類的案件，但車前的人似乎沒有起來的意思，宋懷玉把手機解鎖，在撥號鍵上摁下110，一邊開門下車。
這裡依舊是郊區，宋懷玉看見路邊的監控攝像頭稍稍安了心，小心翼翼地繞到車前。
果然是個人，身形瘦小，似乎是個孩子，一頭幹枯的頭發，穿著半新不舊的外套，倒在她的車前，肉眼看不出什麼損傷，周圍沒有人。
宋懷玉疑心這是個離家出走的孩子，確定自己沒有撞到突然跑出來的她，伸手觸碰倒在地上的女孩，“你還好嗎？”
地上的人沒動靜，宋懷玉皺眉，一邊撥打110，一邊伸手把那孩子翻過來，好檢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沒有受傷。
然後她看見一張陌生卻熟悉的臉。
女孩很瘦，臉上沾著摔倒時蹭上的灰塵，好在沒有摔傷，車燈的照耀下白的幾乎透明，卻是很漂亮的臉型，長睫，小巧的鼻樑和慘白的唇，還有。
唇邊一顆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紅痣。
宋懷玉聽見自己的耳邊響起一聲巨大的嗡鳴，眼前突然出現一張在女孩手裡捏著的發皺的證件照，充滿著稚氣的一張臉和笑容，和唇邊細小的紅痣。
在這樣幾乎瞬間淹沒了大腦的海嘯之中，她耳邊響起女孩的聲音，“我們都有痣，我們就應該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耳邊傳來接電話的民警的詢問，“您好，這裡是北市公安局江北區分局，請問您您有什麼事情嗎？”
她啟唇，呼吸變得急促，莫名聞見潮濕的味道，一如五年前大雨傾盆的夏夜。
有雨滴落在她臉上。
她找不到自己的軀體，眼前只有一張臉。
或許是兩張相似的臉，一張在溫暖的教室裡、被印在相片紙上的，帶著天真的笑容的，還有一張，此刻在她面前的，消瘦的，近乎營養不良的。
曾經在無數微小的時刻，出現在她面前的，一張臉。
她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摻雜在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聲中，又不像她在說話，只是嘴巴機械地一張一合，“您好，我出了車禍，地點是......”
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