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為什麼?就因為我吹了口琴?”
江川很輕地搖了搖頭,“和口琴沒關系,重要的是你。”
街燈昏黃的光映在他眼裡,讓他眼睛的顏色變得很特別,很像太陽落入大海前幾分鐘,浮躍在海面上的光斑的顏色。
“一通電話就能把我拉回來的人,”江川偏頭看過來,“只有你。”
聞言,方清珏的心不受控制地蕩了起來。
很奇怪,這一晚沒有月亮,星星也不是很多,但眼前的江川卻滿身是光,比晚霞還要迷人,勝過以往看過的所有風景。
*
哈德森去的風車小鎮,回來時順手給方清珏和江川帶了些特産。
“荷蘭的乳酪還是很好吃的。”江川說,“木鞋就算了,掛起來當裝飾吧。”
方清珏正在房間裡收拾行李,聞言就說:“那掛你工作室吧,我做了個格子櫃,你隨便放哪個格子都行。”
江川應了一聲。
沒一會兒,江川拿著一個劍麻手環進屋來了,“我怎麼記得……這是何芳婷送你的?”
方清珏瞥了眼,啊了一聲。
江川:“啊什麼啊?”
“你看見其他東西了嗎?”
“看見了。”
“那你應該發現,滿櫃子就這一個和你無關的東西了吧。”
“哈德森的鞋也和我沒關系。”
“……”
方清珏被噎住了,過了幾秒才說:“我留這個不是有什麼私心,是因為她說我很像劍麻。”
江川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挪開目光去看視窗那盆壓著石頭的劍麻。
“這句話對我影響很深。”方清珏實話實說,“每當我覺得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一想起這句話就能再咬牙撐一撐。說起來,我真的應該謝謝她。”
江川一錯不錯地看著劍麻盆栽,指腹在劍麻手環上輕輕地摩挲著,“所以才給她包紅包。”
方清珏嗯了一聲。
江川點點頭,出去了。方清珏心裡有點忐忑,立馬跟了過去,見他拿著熱熔膠槍給塵蝕的手環加上了一層透明保護殼。
“既然儲存了,就要儲存好。”
方清珏心裡有點燙。他想說點什麼,可能是表情太躊躇了,沒等開口江川就笑了出來,“我沒那麼小氣,她又不是隻送了你一個人。她送我那個我也沒扔,現在還在南屋的書架上放著呢。”
方清珏鬆了口氣,站在他旁邊打下手,“剛到這裡的時候,我滿兜只有翻譯掙的兩萬多,就這還被黑心房東騙走了一多半。”
“這邊消費高,我又處處得花錢,講課的老師不光有口音還種族歧視,我真的有點讀不下去了,就在路邊挖了顆劍麻,找了塊大石頭壓著。”
“它要是就這麼被壓死了我就不讀了,沒想到它真像何芳婷說的那樣,生命力非常頑強,給它一丁點的縫兒,哪怕沒水沒光,它也能鋒芒畢露地長出來。”
“我就想,人不能比草還孬,就咬牙繼續撐。後來遇到哈德森教授,他挺一視同仁的,不會故意卡我,學習壓力小了很多很多。”
江川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越不是滋味越不敢細想。他停下動作,抬起胳膊用力抱住了方清珏。
一個人能在五年中成長這麼多,必然要經歷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至暗時刻。那些時刻有愛人陪伴還好,如果沒有,就要從其他事物上攝取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