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這個問題前，你先告訴我她爸是怎麼冒出來的。”方清珏用一次性紙杯給他接了杯水，“我怎麼記得他連撫養費都沒給過幾回，心裡只有他的寶貝兒子呢？”
陳序接過去，仰頭直接幹了，然後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下嘴巴：“可能是老了吧，他說虧欠招娣，想補償她，就把她接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
去年？
去年徐招娣大學剛畢業吧。
方清珏思索幾秒，問：“怎麼補償的？”
“她爸說女兒得富養，不然容易被我這種人騙走。”
說到這，陳序握緊了手裡的紙杯，用力到紙杯變了形，“就給她買了不少名牌，帶她出去見世面，知道她想當老師還說要走走門路，讓她在家安心備考。”
其實多個人對徐招娣好，他心裡挺高興的，尤其這個人還是徐招娣的爸爸。
陳序永遠忘不了那個午後，他從港城坐車到b市，在洶湧的人潮中看見了笑得很幸福很燦爛的徐招娣。
她明明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以往也沒這樣笑過。
那一秒，他終於知道，父母給的愛誰都替代不了，和父親短暫相處幾個月，徐招娣就肉眼可見地開朗了。
可世事兩難全，徐爸爸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用盡辦法強行幹預，陳序和他的矛盾一度達到了頂峰。
方清珏坐在雙層床的下床，問：“她和我說你不肯見她是怎麼回事？”
“分都分了，沒必要見。”陳序低著頭，聲音很輕很輕，“她過得好就行。”
“你提的還是她提的？”
陳序低眉垂眼地按捏著手裡的紙杯，沒有立刻回答，半晌後才說：“我提的。”
方清珏很意外：“為什麼？”
“我沒車沒房沒正經工作，存款連他爸要的彩禮都不夠，她跟著我能過什麼好日子。”
方清珏覺得可笑：“你是突然沒車沒房沒存款的麼？”
陳序一噎，雙手驟然握在了一起，捏出“咔”地一聲。
“她爸要多少彩禮？”
“五十萬。”
“瘋了吧……”方清珏無語又震驚，“故意的？想讓你知難而退？”
“可能吧。”陳序低頭沉吟了一會兒，繼續說，“她爸原話是五十萬，直接把招娣買走，過得好過得賴都不幹涉。”
“操……”方清珏沒忍住爆了粗口，“這話也太過分了，招娣沒生氣？”
“她當時不在。”陳序說著，將捏爛的紙杯扔進垃圾桶。
那時徐招娣已經確定要在b市發展，他便離職來這邊找工作，憑借幹輔警時攢下的人脈進了一家調查公司。他們兩個人一個忙著考試一個忙著工作，一個月也見不上幾次。後來徐招娣沒考上，整日鬱郁寡歡，陳序想帶她出去散散心，就請徐爸爸出來吃飯，想徵求他的同意。
沒想到酒過三巡，徐爸爸來了句：“我知道你很喜歡她，這樣吧，五十萬，你把她買走，以後過得好過得賴我絕不幹涉。”
也許是酒精作祟，陳序聽完突然很想笑，他也真的笑出來了：“叔，您賣女兒呢？”
這頓飯吃得不歡而散，陳序萬萬沒想到老頭子一出飯店就去了醫院。他說陳序打了他一頓，還死不承認自己說過賣女兒之類的話，逼著徐招娣在親情與愛情之間做選擇，放話說：“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當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陳序不知道，他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接到了徐招娣的電話，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
方清珏的嘴角抽了抽：“她信了？”
陳序嗯了一聲，低頭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紅塔山，又想起來這是醫院，便問：“這能抽煙嗎？”
方清珏向後瞥了一眼，見窗戶開著呢，就點了點頭。陳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起身走到窗邊，倚著窗沿點燃香煙，一口接一口地吸著，沒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