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不尊重你,可又很尊重你,看似沒那麼愛你,可又愛你愛到了骨子裡。
太矛盾了。
他的愛和他的人一樣矛盾。
方清珏想,也許和他過往的經歷有關吧。秦朗說他和原來一點也不一樣,也許他原來就是潔白無瑕的,就像他常穿的白襯衫。
但這抹白染上了灰,白不回去,又不夠黑,所以他才如此矛盾,如此痛苦,反反複複地自我拉扯,甚至自我厭棄。
“我和方程說的話你也應該聽見了,我考墨大是為了證明我不比他差,我沒想去唸。不管林真真來不來接,我都會盡力考一個離你近的學校,我從沒想過離開你。”
方清珏感覺江川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而且是少見的亮,亮得分不清盛在眼底的到底是水光,還是反射的白熾燈的燈光。
“你還記得我那個白眼狼理論嗎?”
江川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就是因為我覺得我對林真真的感情已經沒了,追車那天就沒了。”
提到追車,江川的眸光顫了一下。那一瞬間,他的呼吸也變重了。
“我不渴望她的愛,一點也不,我也不羨慕方程,以前還較勁想證明不比他差,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了。”方清珏很坦然地,很平靜地闡述:“我知道我很好,不需要和任何人比,更不需要證明。”
江川狹長的瑞鳳眼緩緩睜大了,他有一瞬間的幻覺,他感覺坐在他對面的還是那個哭得眼睛都腫了的小少年,可說完這句話,那個少年的身軀逐漸變大,五官趨漸成熟,一點點褪去了稚氣,與現在的方清珏重合。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方清珏真的長大了,而且是人格意義上的成長。
心裡某處好似被觸動了一下,江川聲音有點緊,“我知道了。”
方清珏知道有些事不能操之過急,所以沒再解釋什麼。他起身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見他以前睡覺常穿的短t和沙灘褲還掛在原來的地方,聞起來還有很淡的皂香,便扯下來去洗澡了。
從衛生間出來時,南臥沒人了,客廳也只亮著小夜燈,北臥的門開著,江川斜斜地躺在單人床上,背對著門,看樣子已經睡著了。
方清珏有點無語地看著他,心想,沒複合的時候死皮賴臉地爬床,複合了倒開始循規守矩了,這人腦子是不是有病!
他翻著白眼回了南臥,把燈關了。
*
筒子樓隔音差,不知道哪戶人家一大清早就站在陽臺上逗鳥,口哨和鳥叫二重奏成功叫醒了半棟樓的住戶。
煩死了。
方清珏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了幾圈,然後猛地坐起來,起床氣大得嚇人:“這鳥怎麼還沒被毒啞!”
客廳傳來江川的笑聲,“你以前不還挺喜歡的嘛,說它準的都不用定鬧鈴了。”
“廢話,我以前有早讀,現在又沒有。”
江川還是笑,“反正都醒了,先吃飯吧,等會兒它不叫了你再睡。”
方清珏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然後拿著手機進了衛生間。
昨天的來電回執和未讀資訊,一多半來自方程,少數幾個陌生未接電話歸屬地也都是b市,應該是江川發現自己被拉黑後找路人藉手機打過來的。
只是不巧,那會兒他開了飛航模式。
方清珏一手握著牙刷,一手拿著手機,邊刷牙邊回工作訊息。
拖鞋踩著地板的聲音逼近,衛生間的門被人拉開,江川倚著門框,歪頭看他的手機螢幕,揶揄道:“給誰發訊息呢,這麼偷偷摸摸的。”
“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江川伸手抓了他一把,“他們厲害還是我厲害。”
“……”方清珏無語極了,“你有病吧……”
江川微微挑了下眉,正欲說什麼,門就被敲響了。他咦了一聲,轉身往出走,“今天這外賣送得還挺快。”
話音剛落,門也開啟了,江川筆直地站在門口,身影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