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下了高速，順著兩面沿海的跨海大橋開向獨立於海面上的島嶼。
夜已經很深了，一上島，四周的光線就暗了下來，街道兩旁的建築老舊模糊，像不知不覺闖入了八十年代的鬼片。
司機稀奇道：“我年輕時來過一回……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什麼變化嘛。”
方清珏依舊沒回話，閉著眼睛像是睡熟了。司機也沒指望他回答，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幾句就停了。
等車過了山體隧道，眼前的光影乍然繁盛，燈火通明古香古色的古文化街映入眼簾，馬路兩旁也熱鬧了起來，各形各色的商鋪裡都擠著人。
他恍然道：“山北變化不大，山南倒是挺繁華，有點b市那味兒。”
順著古街往前開，沒多久就到了海角街。這裡人更多，像個大型商業步行街，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人，司機左顧右盼瞧得新鮮，停在坡下的觀海棧道時還打聽了一句：“這街上哪家店東西不錯？我順路給我兒子買點伴手禮。”
“不知道。”方清珏掏出幾張毛爺爺遞過去，不等找錢就下了車，直奔胖子工作的沖浪店。
“謝謝啊。”司機只當他給了小費，樂得快找不著北了，沒計較他算不上禮貌的態度。
十點多了，昏暗的沙灘上沒有多少人，亮著燈的帳篷倒是不少，如同點綴在夜空的繁星。
沖浪店的招牌還亮著，多彩的霓虹燈在夜色中分外紮眼，方清珏走到門口，見胖子坐在吧臺邊，正用幕布投屏玩對戰遊戲。
他從門口的冰櫃裡拿出兩瓶啤酒，輕微的聲響惹得胖子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一看就愣住了，幾秒後才頗為意外道：“方仔？你不是走了嗎？”
“又回來了。”方清珏朝外面歪了下頭，“聊聊？”
胖子躊躇了幾秒，沒等說話，手機就響了一下，一旁的幕布上清晰地顯示出一條來自江川的微信訊息提醒。
就三個字。
「拖住他」
方清珏的目光落在幕布上，心裡納悶，這人怎麼知道他回來找老伍了，還掐點掐得這麼準？
胖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登時驚了一下，連忙將投屏斷開。
“我去外面等你。”方清珏收回視線，走到海邊，坐在沙灘上，將酒瓶放在一旁。
胖子給江川回了條微信，然後收起手機，將店門鎖上，也走到海邊坐下來，有些忐忑地問：“你們倆……吵架了？”
“你知道的還挺多。”方清珏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胖子避開了他的目光，拿起啤酒瓶，用牙咬掉瓶蓋，悶頭喝了一大口。
“林真真找過江川這件事，你也知道吧。”
胖子登時嗆到了，咳嗽了好幾聲。方清珏拍了拍他的後背，“瞧把你嚇的。”
胖子欲言又止地看過來兩眼，又收回目光，表情很複雜，像是在猶豫，也像是在掙紮，體內明顯有兩個小人在拼了命地打架。
“行了，我都知道了。”方清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裡。
“……”老伍握緊了啤酒瓶，“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沒什麼可瞞的了。這事兒吧，真不能怪川哥，他也是為你好。”
方清珏正從兜裡掏打火機，聞言動作一頓，“為我好？”
“可不是咋的，他那麼喜歡你，肯定不願意你出國啊！”
“他不願意我出國？”
方清珏呆住了。
“那必須的啊！誰願意搞異地戀啊！你都不知道後來你們分手他有多頹廢，那狀態和阿婆剛去世那會兒一模一樣。”
方清珏愣愣地看著他，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分手不是江川提出來的嗎？
胖子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那段時間我都不敢讓他碰風箏，生怕他再把鎖扣拆了投海，後來朗哥來了，帶他去南澳找你——”
方清珏的心髒突然開始快速跳動，快得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他聽見自己啞著嗓子問：“……他找過我？”
胖子聽罷，不由得更驚訝了，表情瞬間有些懊悔，像是覺得自己一不小心說多了，“你們沒見面嗎？我以為你們見過了……”
“……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