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
他累。
他也累。
可他們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方清珏回憶了半晌,猛然發現,他們在一起的這兩年,甜蜜時光少得可憐,彷彿熱戀期還沒過就開始無休止地爭吵了。
這份剛萌芽的感情,就像嶄露頭角的春筍,還沒經過澆灌就日複一日地暴曬在烈陽下,怎會不枯萎?
方清珏越想越難過,也越想越害怕。他什麼都不想計較了,就算江川真的騙他他也認了。他撐著牆壁往出走,發現鐵樓梯那已經沒人了,忙不疊地給江川打電話,還是沒人接。
這個人連睡覺都把鈴聲開到最大,不可能錯過任何人的電話,沒接就是不想接,不會再有第二個原因。
那份藏在骨子裡的不安又鑽了出來,順著血液四處叫囂,方清珏抖著手給胖子打了出去。
“方仔?”
“把電話給江川。”
胖子“啊?”了一聲,然後又“啊——”了一聲。隨即,電話裡傳來窸窸窣窣的細響,方清珏聽見了很沉穩的呼吸聲。
雖然沒開口,但他知道江川在聽。
方清珏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你在哪兒。”
江川聲音平靜,平靜得有點冷漠:“問這個幹什麼。”
他從沒用這個語氣和方清珏說過話,以至於方清珏害怕得抓緊了手機,臉色瞬間就白了:“……很晚了。你不回家嗎?”
江川笑了一聲,聲音透過電波的承載,聽起來莫名的諷刺,“回去幹什麼,繼續報恩?”
方清珏用力咬了下唇,小聲嘟囔:“我錯了川哥……”
江川不說話。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其實我一說完就後悔了……”
江川依舊一言不發。
這詭異的沉默壓得方清珏喘不過來氣,也讓他怕得要命,不自覺就帶出了哭腔,“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氣你了——”
“你在外面?”
走廊裡回蕩著音樂聲,江川不可能聽不見,方清珏便嗯了一聲。
“別找了,回去吧。”江川說,“我暫時不想見你。”
方清珏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電話被結束通話,他也像被捅了一刀似的,捂著胸口彎腰塌背地站在晚風裡。
幾個男生路過樓梯口,結伴進了洗手間,邊走邊說:
“你別說,這間酒吧換了老闆以後女生比以前多多了。”
“原來那個死gay仇女,對女顧客態度特別不好,恨不得把這變成gay吧。”
“別提了,我之前來還差點被他騷擾,現在想起來還泛惡心。”
原來江川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多少他不相信的其實都是真的?
方清珏的心髒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跟被無數根針紮似的,疼得直冒冷汗。他神情恍惚,失魂落魄,連怎麼回家的都不知道。
江川不想見他,他就不敢再去打擾,連微信都不敢發,只能提心吊膽地胡思亂想,安靜且徒勞地等。
天一點點亮了起來,直至日曬三竿,江川依舊沒有回來。
方清珏站起來,右手握著左手,一邊捏左手的骨節,一邊焦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每邁出一步,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從客廳踱步到臥室,又從臥室慢走到廚房,在廚房裡轉了一圈拐進了北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