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題講完，江川沒問還有什麼不會的，方清珏也沒說掛電話，順勢繼續做下一道去了。
他們兩個誰都沒再開口說話，屋子裡驟然安靜下來，靜得能聽見電話那端的微弱呼吸。
是江川的呼吸聲。
方清珏鬼使神差地按下錄音鍵，對著螢幕上多出來的小紅點發呆，臉頰像被碳烤了一樣一點點地升溫。
下一道題的題幹讀了五六七八遍，腦子裡卻一個字都沒有，連問什麼都記不得了。他把筆蓋扣上，拔開，再扣上，再拔開，才小聲問道：“你在做什麼？”
“看書。”
“什麼書？”
“寂寞之井，”江川說完又添了一句，“就是你給外婆讀的那本。”
一想起書裡的內容，方清珏的心就癢癢的。他想問江川對同性戀的看法，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算自然，頭腦風暴半晌，也沒找到合適的措辭方案。
“這是什麼反應。”江川嗓音變沉了。
方清珏乍然回神，意識到自己一直不說話，給人感覺特別像排斥這個話題。
“沒……”他說，“就是挺意外你會看的。”
江川輕笑著：“這有什麼，我也給外婆讀過。”
方清珏哦了一聲。
想試探，又不敢，那還是閉嘴吧。
他暗忖。
剛開啟的話題就這麼終結了。方清珏轉了轉筆，心情有些飄忽，暗自嘀咕著，他好像不排斥同性戀。
耳機裡突然傳來江川的聲音：“你是對這個有什麼看法嗎？”
“啊？”方清珏連忙否認，“沒有啊。”
江川抑揚頓挫地“啊——”了一聲，聲音很輕，聽起來甚是意味深長。
方清珏鼓起勇氣問：“你呢？”
“我啊……”江川拖長了調子，說，“我就是覺得外婆這一生太苦了。”
方清珏：“……”
說了等於沒說。
“你們下週期末考吧？”
方清珏嗯了一聲。
“考完就不用這麼學了吧？”
方清珏又嗯了一聲。
“那考完試一起去角山露營吧。”
方清珏還是嗯了一聲，嗯完才反應過來江川說什麼，低落一整天的心情頓時轉晴了，“用帶什麼嗎？”
“洗漱用品，也可以帶點你愛吃的零食。”
“好。”
江川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方清珏轉了轉筆，也低頭做起了題。他沒問江川為什麼裝作不認識他，江川也沒有特意解釋什麼，這件事就像一場黃粱，默默地消失在濃重的黑夜裡。
＊
自打方程上大學，林真真去澳洲出差的頻率就越來越高了。期末考結束沒幾天，她又提著行李箱出門了。
初夏的天氣還沒有那麼熱，正是露營的好時節。方清珏趕到店裡的時候，發現人出乎意料的多，不僅有胖子，陳序，鄒肆意，還有三名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