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珏想。
時間以令人難以忍受的速度緩緩前進,筒子樓前的院子無人打理,香蔥長著長著都開了花,一個假期走到尾聲,八中開學了,林真真和方程也回來了。
理發店依舊關著門。
說來也巧,方清珏的班主任就是那個被方程氣得鬍子都少了一半的裴老,原來也是江川的班主任。
開學第一天,發完書,裴老把方清珏叫到了辦公室,“我這一假期都沒聯絡上你哥,你哥走了嗎?”
“學校軍訓,早走了。”他答。
“那完了,鄒思伍那家夥一畢業就沒影了,除了你哥,我想不到還誰能聯絡上江川。”
方清珏的心髒突然撲通一下跳得又重又急,“他怎麼了?”
“他錄取同意書還在我這呢。”裴老從抽屜裡拿出一封郵政快件,“這小子就沒來取過,眼瞅著開學了,再不去報道這不白考了嗎?”
方清珏直愣愣地看著那個快件,發出一聲很長很長的疑問:“啊——?”
“他沒來取?”他一震驚,或者說一著急,竟然當著老師面掏出了手機,點開微信確認了一番,“可他前幾天還說他軍訓呢啊。”
裴老湊過來看了眼聊天記錄,斬釘截鐵道:“竟扯兒,沒通知書他擱什麼報道?你打他電話,我來和他說。”
大腦應和著疾跳的心髒,出走的理智漸漸回籠,方清珏緩緩抬眸,問:“老師,你沒他電話嗎?”
“我打他不接啊!”裴老嘆了口氣,痛心疾首道:“這熊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方清珏心髒忽地一沉,彷彿有所感應。他猛地搶走那封快件,說:“我知道去哪兒找他,我去給他送。”
扔下這句話他就跑出了辦公室,裴老追了出來,喊著:“哎——!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從港城到b市有二百多公裡,高鐵一個半小時,方清珏上車時還給江川發了條微信,問他在幹什麼。
臨下車,江川才回。
軍訓,剛結束。
那個瞬間,他忽然有種不真實的眩暈感,隨即,巨大的荒謬感鋪天蓋地的淹沒過來,令他頭突突地疼。
下車後,他第一時間撥通了江川的電話。
也許是忙音響得太久,也許是等待的時間太長,方清珏突然擔心江川會不會像迴避裴老那樣迴避自己。
電話終於被接通,江川的聲音不似從前那般清爽,莫名得低沉,像心情不好似的,“方仔?”
方清珏喉嚨發緊,只好清了下嗓子:“你在哪兒呢。”
“我……”江川頓了一下,說:“我在學校啊。”
學校個屁。
方清珏也撒了個謊,“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江川沉默了好一陣,然後說:“你等我一會兒。”
結束通話電話,他立刻攔了輛計程車。
離x大尚有一段距離時,他看見江川騎著一輛掉了漆的腳踏車,在馬路右側人行路的林蔭下疾馳。
他們幾乎是同時到達的學校。
江川將車停在門衛亭那,視線在大門口搜尋了一圈,然後低頭掏出了手機。
方清珏懷著難以言喻的心情,一步步走到他身後,在兜裡的手機震動的那一秒開了口。
“江川。”
站在前面的人回過頭來,視線與他對上時很輕地勾了下唇角,結束通話了電話,“你怎麼來了,沒開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