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山村,張月升回了趟家。李文松家搬到城裡去了,自然不用回,就去張崇德那裡傳口訊要收貨。
訊息傳得很快,也就一個時辰的功夫,曬場上就擠滿了來賣野菜筍子菌菇的村人。
“大牛,你看看嬸子的薺菜、婆婆丁,都新鮮著呢。黃葉子、壞葉子什麼都挑的幹幹淨淨的。”
“大牛,你看看叔剛掰的筍子。”
“大牛哥,你看看我剛摘得蕨菜,根根粗壯。”
......
被一群人圍著的李文松也沒解釋自己已經不叫張大牛了,他扯著嗓子喊道:“大夥兒別擠,別擠。我都要給你們擠到田裡去了。”
圍著的人往後退了退,然後開始嘰嘰喳喳。
“呦,到底是城裡的水養人。一段時間不見,大牛都壯實了呢。”
“瞧瞧這衣裳,多好看,新做的吧。”
李文松憨憨得撓了下頭:“魚哥兒大氣,對我們這些幫著做活的可好了。頓頓米飯還帶肉,能不長壯實麼。我活了快三十,加起來的肉都沒這段時間吃得多呢。”
“新衣裳是我娘給我做的,家裡還有好幾套。幹活的時候捨不得穿這麼好,今兒不是回來串串門子,總得穿整齊點不是。”
最前頭的婦人把背篼裡的筍子倒在地上讓李文松檢查:“你也算是苦盡甘來,趙鳳霞......不說這些,你那親爹親娘看著還挺有錢,怎麼還要你在魚哥兒那裡幹活啊?”
李文鬆手腳麻利挑挑揀揀,把太小破損的挑出來。嘴上道:“我爹是想讓我在家裡幫忙,但是咱們做人不能忘本。魚哥兒對我一家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報答。若不是他帶著我出去,我也遇不上我親爹不是。”
“那倒是。這季家也算是發達了,季平安在地下都可以瞑目了。”
婦人後頭一個漢子道:“酒樓生意怎麼樣,還缺不缺人?”
在打秤的張月升接了話:“叔,說是酒樓,其實也不大,用不了多少人。魚哥兒要是有需要,必定會優先考慮咱們自己村裡的。您看看咱們出去那幾個,您說是吧?”
“再說這野菜筍子的,這個季節哪裡沒有。魚哥兒讓我們回村子採買,還不就是想著鄉裡鄉親的嘛。”
張月升沖著賣了野菜又準備上山的人群喊道:“後面的別再去挖了,收完這些我們車子裝不下了。”
此話一出,快要輪到的幾個人就拼命往前擠。
“月升哥,我就一背篼的筍子,你可別不收啊。那麼大一輛車,哪裡會裝不下。”
“是啊月升,我這好不容易摘得香椿,你可得收了啊,家裡也吃不了這麼多。”
“別吵!”李文松扯著嗓子嚎了一聲,“我們車就這麼大,又不是有多少收多少。之前說過裝滿了就不收。這些個新鮮的野菜放不住,貪多嚼不爛。”
酸溜溜的話語隨即陰陽怪氣的響起:“不就是給人幹活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誰知道你們背地裡有沒有做手腳貪好處。”
李文松看過去,頓時冷哼:“給東家打工定然是要向著東家,吃裡扒外的事情,可不是人幹得出來的。”
說話的人是趙鳳霞的兒媳婦,他曾經的弟妹。
“說的大義凜然,還不是六親不認。”
“認六親也得看看是不是真的親!”李文松以前嘴皮子不太溜,在禾豐樓當了段時間跑堂加上天天和張耀東那個話癆子混,如今張口就是懟懟懟。
來送東西的方原搭腔:“說得好,可不像某些人,拿人家的工錢還偷人家孩子。如今遭報應了吧!”
張月辰抬頭:“阿爹你怎麼過來了?”
方原把籃子遞過去:“給你們送口吃的,趁著這些野菜筍子剛收回來還新鮮,你們收完了早點回去。”
“你爹去打了捆茅草一會兒送過來,回頭蓋在上頭,別被日頭曬蔫兒了。”
李文松歡快地接過去:“謝謝阿叔。”他心道,到底是一心向著自家人的,怕被人說閑話沒來賣野菜就算了,還替他們考慮周全。
以前他羨慕張月升有這麼好的家人,如今他也有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