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把年紀了,也就幹幹苦工賺幾文錢。你弟弟書院開銷又大……”
“這不是你大哥就想著和人合夥做生意,賺點銀子補貼家裡。家裡頭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岳丈和夫郎都是能幹的,能不能——”
“你這人,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屋裡頭的劉翠荷聽了半天也沒見顧老大說到重點,急火火地沖了出來:“長寧啊,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咱們終歸是嫡親嫡親的一家人。”
“你大哥想和人做生意,這不還缺點本錢。你如今日子過得鬆快,就伸手幫幫家裡人。我們都會念著你的好。”
“都是顧家人,咱們一家子日子過紅火了,你爹地下有知也會跟著高興不是?”
顧長寧慢條斯理地摘了水壺,開啟蓋子遞給季有魚,捏了捏手裡的水壺蓋子,涼颼颼地說了一句:“從我手裡騙去的銀子這麼快就用光了?”
劉翠荷立馬尖聲嚷了起來:“什麼叫騙!!我們沒有分家,銀子都是家裡的,哪裡分的你我。”
顧長寧對她的大嗓門子充耳不聞,神色平和緩緩道來:“我爹病重,大伯說無論如何要請最好的大夫來診治,問我拿了五兩銀子。”
“我爹下葬,大伯孃說要辦得風光,讓他走的體面,問我拿了十兩。”
劉翠荷倒也承認地爽快:“是有那麼回事,但那錢都花完了啊。”
“請大夫吃藥不花錢?還是買棺材辦席面不要錢?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顧長寧語氣淡然,眉宇間卻露出濃濃的戾氣:“一個鄉野大夫,幾貼沒有任何貴重藥材的草藥,一口薄皮棺材,五桌豆腐飯,要花十五兩。我是瘸了,不是瞎了,更不是傻了。”
“我爹放銀子的木匣子,在你那裡吧?”
“什麼木匣子?”
“家裡哪有木匣子?你別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劉翠荷目光閃了閃,一拍大腿張口就嚎開了:“你個殺千刀的白眼狼,真真是沒天理了!”
“當初顧老二抱你回來你才那麼一丁點大,若不是我一口粥一口水的喂養,你能活到今天?現如今你日子好了,翻臉就不認人。”
“你在外讀書的日子還不是我和你大伯、你大哥在你爹面前伺候著。你爹的身後事什麼的,哪樣不是我們幫著操持的。”
“你不念著我們的好就算了,怎麼還胡亂的把屎盆子往我這個大伯孃頭上扣!!”
顧老大也幫腔道:“長寧,我知道你在怨我們讓你入贅季家,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不光彩。你當時是什麼樣子自己清楚,那模樣往後如何能娶上媳婦兒。你若是沒個人照顧,大伯下去了又怎麼給你爹交代?”
“也就季家不嫌棄,季平安大老遠從後山村過來相看你,也是滿意的。我們是看他家條件好,你過去了不會受苦,這才同意的。”
“何況現如今你不就是在季家享福,若不是我們,你能過上如今這舒坦的日子嗎?”
張杏兒也插了一嘴:“可不就是,說起來你還得感謝爹孃給你尋了這門好親事。瞧瞧季家的大院子,再瞧瞧你夫郎,多好看。”
顧老大一家子一人一句說著恬不知恥的話。
“吵死人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時屋裡頭傳出一聲暴怒,踢踢踏踏就走出一人。
來人頭發一團稻草似的,皺巴巴的衣服敞開著,露出了肥膩膩的肚子,渾身上下散發著難以描述的味道。正是顧老大的長子,顧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