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並非是救贖者
墳墓安靜得就像死了。
良久，時流說，“既然你愛我，那要不要來陪伴我？”
墳墓發出邀請，希望謝不秋同他一起，一起遁入無人的永恆安寧之地。
“就在這無人知曉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
時流想，謝不秋應該不會拒絕他吧。
畢竟他說愛，愛是這樣的，就像神話裡，為了愛人下地獄，去冥府。
不曾想，謝不秋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會答應你。”
“為什麼。”時流震驚，就算已經是墳墓，言語裡的怒氣依舊顯而易見，“你剛才說的都是騙我的嗎？”
“愛一個人有很多方式，唯獨沒有放手讓他死去，任由他跌入黑暗。”謝不秋道，“最起碼，那不是我愛你的方式。”
“難道你期望愛能拯救我。”時流嘲諷，“少看點虛構作品，愛不可能作為拯救的良藥，你是不是救贖文看多了，以為僅僅是愛就能把一個人拉出泥潭？”
“愛是孱弱、自私、無能為力。”
“我正在受苦，始終在受苦，可是你以愛我為宣稱，要求我忍受。”
時流聲音帶上哽咽。
“是的，你說的沒錯。”謝不秋道，“愛太孱弱了，什麼也做不到。”
“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的愛而委屈，受苦，那同樣不是我的愛。”
“那愛是什麼？不能讓我活，不能讓我死，它如此渺小，根本就不重要，你為什麼那麼看重。”
謝不秋沒有回答，轉移話題，道，“時流，你是不是覺得，我非常適應這個社會。”
“當然。”墳墓上的照片怔愣一下，點頭，“你很好，完美融入。”
“所以，這跟我問你的問題有什麼關系？”
“當然。”謝不秋手上動作不停，編織著花朵，他想如果這是時流的血管，那他會給時流心上編織一朵花，“我曾經看過一本書，作者是米亞科託。”
“有一句話，我印象最深。”
“什麼？”時流疑問。
謝不秋抬起頭，看著墳墓道，“是你教會了我，要想不被火燒死，最好的辦法是生活在火中。”
“我也這樣想，我不想死掉，所以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與火共舞。”
“然而，即使我沒有死去，火焰灼燒的痛苦依舊存在，只是因為生活得太久，我習以為常，我變成火焰的木材，變成火焰的一部分。”
“西西弗斯？你剛才這樣叫我？是因為我一直輪回？”
謝不秋搖頭，笑笑，“倘若我真的是西西弗斯，我推動的巨石，並不是輪回，而是我的生活。”
“我不想生活在火裡，因為……”時流道。
“我知道。”謝不秋頗為善解人意的點頭，他將花朵放在墳墓前，“這就是我的答案。”
“我愛你，但這種愛，實在沒什麼力量，沒有澆滅這場火焰，沒有拯救我，但愛依舊……偉大。”
謝不秋頓了頓，道：
“偉大之處在於，我愛你的瞬間，得到了一種決心。”
“直面火焰的決心。”
“就像此刻，就算無可拯救，我也想編織一朵花的決心。”
時流啞然，半晌道，“可你依舊在受苦。”
“那不重要了，我已經有了痛苦之外的部分。”謝不秋搖頭，“這部分是愛與創造帶給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