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招牌,老舊的玻璃窗和小門。
裡面有一間洗照片的暗室。
正常得詭異。
“時流。”謝不秋回頭。
時流被生拉硬拽,一路狂奔,此刻看起來氣喘籲籲得幾近融化。
他的身體被拉扯,如同絲線一般編織進那些雜亂的場景。
他變成林欣欣,變成記者,變成那些路過的動物,變成斑馬,變成神像,變成一切的一切。
整個世界充滿了時流身軀化作的絲線。
這些絲線,連結了一切事物。
只有謝不秋握著的那隻手,還是人的模樣,還是熟悉的模樣。
謝不秋被這場景驚住,感到一種,站在懸崖邊上,不受控制的恐懼。
某個畫面裡,時流對林欣欣說,“冷漠怎麼可能是善意,這是袖手旁觀者的託辭。”
“是嗎?解釋的話,林欣欣已經告訴你了,而我要告訴你的,是另一種緣由。”
林欣欣……
不,是時流的絲線編織的林欣欣。
正在訴說。
“無理取鬧的人,極端的人,所謂惡的人,都是人在憑借結果去審判他們,倘若你知道背後的成因,或許又會改變看法,不審判的冷漠,是一種慈悲。”
“另一個緣由,我倒想問問你,旁觀是錯嗎?無動於衷是罪嗎?”
“倘若我不如此,不冷漠,投身其中,為人刀刃,又如何呢?”
“冷漠是最小代價,最小成果的善。”
兩個人都在流淌,像是跌入河流的絲線,隨波晃動,被拉得很長很長。
“你怎能指責我,怎能指責我的冷漠是罪惡。”
“況且,你指責我,不也是指責你自己嗎?”
“你在審判自己。”
謝不秋咬牙,拖著時流走出來,拖著那團亂七八糟的絲線走出來,他對著林欣欣說,“混賬東西,亂七八糟說什麼,人哪來的善惡。”
“我心的善惡。”
謝不秋看了她一眼,拉著那團絲線離開,可是那團絲線串聯著時流。
串聯著其他人。
畫面猛地轉動,記者在烤鴨店啃食鴨腿。
絲線穿過他的胸膛,穿過他的眼睛,連線著時流。
“你看,進食就是很惡心。”記者舔舐嘴角的油光,“我們依賴屍體、油脂、他人的殘骸活著並且競爭。”
“死掉的,無論是什麼,都會被野狗啃食殆盡,哪怕是他人的痛苦和折磨,他人的隱秘和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