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班總是很晚,晚到無數重疊如山的高樓也暗淡,只剩下兩三盞燈。”
“我覺得那是巨人的眼睛,眼睛毫無規律地安在隱沒在黑暗中,不可名狀的巨人身上。”
“他注視著我。”
“而我感到恐懼。”
“我慌不擇路,飛快逃走。”
“可那視線如影隨形,我總疑心這世上有我不知道的東西在看著我,在雲端之上,在陰霾深處。”
“也許現在就有人注視著我。”
林欣欣的臉慢慢蕩漾開,變成無數人,變成無數時流認識的人。
他們絮絮叨叨,永不停止。
時流感覺頭痛。
蕩漾著的,變成記者那誇張的攝像頭腦袋。
“噓,別說話,看鏡頭。”記者手指做框,框住時流的臉,“向我展示你的真實。”
“不可能?好吧,的確。”
“時流。”
那張臉變成謝不秋。
“謝不秋,殺掉我吧。”時流漫不經心,“不管你是誰,一切都結束了。”
“現在的區別,無非是,我殺死我自己和你殺死我,結果都是一樣的。”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你也結束了。”
那些逐漸麻木的所謂的愛,在冷酷中計算最優解,但這是無解的終結。
西西弗斯,你的巨石,你的未來,永遠都是這樣無望。
神注視著你,等待著你,意志消沉。
“時流……”謝不秋半跪下來,“我放棄了。”
“現在的確都結束了。”
“沒有任何可能了。”
時流注視謝不秋的眼睛,很淡地說,“抱歉。”
可謝不秋話鋒猛轉,“這是你想聽到的嗎?”
“我承認,我剛才的確覺得一切都陷入絕望了。”
就在幼年的時流選擇自戕,就在時流的世界龜裂,在虛無逐漸吞噬這座小院時,謝不秋的確……心生放棄。
但是,就像之前告訴的時流的。
他不能停下。
無論未來是什麼。
無論是地獄還是虛無,亦或者是難以想象的絕境。
悲哀、無望、絕境。
哪怕死神的吐息拂過面頰,也當作愛人的呢喃。
他不能停下。
他愛他,他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