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從褲兜裡丟下兩張紙錢,算個簡陋的葬禮。
“無論是什麼東西,死掉之後都要有葬禮啊。”時流看著雜草堆裡的箱子。
箱子上擺放著石頭、紙錢,心想,哪怕是一朵花死掉也該有葬禮的。
只是有些葬禮沒有賓客,正如此時。
時流拍掉手上灰塵,向回走,丟掉沉重的箱子後,他腳步變得輕快。
天色漸漸晚了,無數高樓睜開密密麻麻的眼睛,居高臨下,俯視眾生。
城市裡,有風吹到臉上,時流心裡小聲雀躍,在人群中穿梭。
摩肩擦踵,熙熙攘攘,看不清臉的黑影,潮水般後退,時流在黑色浪潮的間隙如魚般逆流而上。
消失在人群盡頭。
暮色深處,某家燈火,唱起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沙啞的,帶著哭腔的,好像卡帶的磁碟唱著生日歌。
時流剛踏進小院,破碎的生日歌就傳進耳朵。
夜色裡,破碎的歌聲就像破碎的玻璃碎片,紮進人昏沉的腦子。
他按了按太陽xue,鼓脹的壓迫感使得精神清醒些。
聲音傳來的方向是一樓童童家。
時流幾乎可以想象到,此時此刻,母子圍著一個插著燃燒蠟燭的蛋糕輕拍著手唱歌,然後笑著分割那塊,或許是芒果和火龍果夾心的蛋糕。
因為這兩種水果做蛋糕便宜。
時流木著臉,走進大廳。
一樓大廳懸掛的老舊時鐘咔噠咔噠地旋轉指標。
想去二樓,得路過童童家的大門,往常,這扇門時而合攏,時而因為孩子跑出來玩而敞開。
今天,大門也是敞開的。
時流向房門內瞥了一眼,瞳孔猛地縮小。
年幼的孩子,頭上帶著生日王冠,被壓得低著頭,因此喉嚨也被壓碎了,只能隨著手機音樂唱起不著調的歌。
黑色西服披在稚嫩身軀上如巨大的陰影,他的母親,那個中年女人,蜷曲著將頭放在孩童膝蓋上,伸手去撫摸那張不及手掌大小的臉。
“孩子,孩子你長大了。”
“你要保護媽媽。”
女人流著血,流著淚,將蛋糕送到孩子嘴邊,“吃掉吧吃掉吧,吃掉你就又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