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一路被推脫到中央警局,可惜涉事的家族許可權太高,沒人有資格處理,卷宗還壓在辦公室,沒法立案,也就沒法發拘捕令,去抓一隻傷人逃逸的兔子。
警長不在。
一團亂麻。
夜雨變大了,綿密的雨絲變成豆粒大的雨點,又把雨傘敲打出相當響亮的聲音。
周既凜收起傘,拉開風衣外套,把還沾著資訊素和血的兔子裹進懷裡。
宋汝瓷也嗅到淡淡的血腥氣:“有危險嗎?”
“嗯?”周既凜低頭,他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宋汝瓷還有力氣說話,手臂輕輕回攏,調整姿勢,讓靠在臂間的beta更舒服一點,“沒有,小問題。”
在這趟車到站之前,的確也有些危險、有些麻煩,有那麼幾次車禍和高空墜物的暗殺,還有個脫軌的火車頭想撞他。
都是小事,周既凜本來不打算處理,畢竟趕上大選前的暗流洶湧,不方便打草驚蛇。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周既凜在這幾個小時裡很忙,踩在濫用職權的邊緣強制安排臨時抽檢,打掃“麻煩”,鱗爪城的所有不安因素都在短短幾個小時裡被全部徹底拔除,還有些跨市區的訂單,被緊急下單加價派送,他需要重新拾掇一下他的那個窩。
他要抱回去一隻兔子。
緊緊攥著的電擊器的蒼白手指終於松開,沾了些血,手指冰涼,被溫熱遒勁的虎尾捲住,不自覺地輕輕抽動了下。
宋汝瓷問:“煙是什麼味道?”
周既凜停下腳步,他看著懷裡的beta,沒有立刻回答,燦金色的虎瞳映出蒼白清秀的臉龐。
“不知道。”周既凜說,“我抽煙是因為腺體的問題,它會異常分泌激素,如果那時候不做什麼,就會控制不住身體的變化。”
他的腺體是在追捕兇手時受的傷,後來證明那是場對手精心設計的陰謀,一個棄子換他留下了相當麻煩的後遺症。
這種激素引發的沖動,只能靠某種“癮”來飲鴆止渴地壓制。
在所有可能成癮的糟糕東西裡,煙癮和酒癮雖然也一樣糟,但或許是程度相對輕和容易控制的了——過去的白虎警長一直這麼認為,所以每次去便利店,他都會買同樣的煙和威士忌。
通常情況下,他沒有多餘的閑情逸緻,去分辨它們是什麼滋味。
“現在呢?”宋汝瓷被他隨口講的故事吸引了心神,“好一點了嗎?”
周既凜低頭,摸了摸他被雨霧浸泡到微潮的額發,似乎回答了什麼話,但疲倦到極點的心神已經聽不太清。
視野像是被雨水浸泡到模糊,聽力也一樣,穿過一整條石板路街道後,宋汝瓷隱約察覺到自己被抱進了個不算起眼的街邊旅館。
木質地板被靴子踩過時的咯吱響聲,沒上油的合頁在開門時的抱怨,壁爐裡的火畢畢剝剝地燒,溫暖幹燥的氣流代替了雨水的濕冷,明亮的光線也落在兔子薄薄的眼皮外,照出一點鮮紅的毛細血管網。
手掌遮住稍微有些刺眼的光亮。
他被輕輕放在床墊上,虎尾卷著他的雙腿,有人幫他脫下那雙不合腳的沉重靴子。
穿上的時候靴子還大了不少尺碼,現在卻已經因為腫脹,變得很難脫下,粗糙的手指用拆卸保養槍支部件的力道做這件事,力道輕而仔細,靴筒被從腫得發亮的小腿上輕輕剝離。
沉重的靴子被虎尾卷著,放在一旁的地板上。
空氣被壁爐烘暖,卻還是比腫脹發燙的小腿和腳腕溫度低,蒼白的足弓因為氣流應激地微微繃起,磨破的腳趾本能蜷縮。
生理性淚水模糊的視線裡,他的腳搭在周既凜的膝頭,磨出的血泡在壁爐的火光下被照得透亮。
不論beta還是兔子,都不是適應遠距離遷徙的物種。
“別亂動。”周既凜低聲問,“挑破就好了,怕不怕疼?”
託著小腿的力道已經很輕,但好像能鑽進骨頭裡的痠痛依舊無法忽略……比疼更困擾的大概是警長私下做事有用虎尾打幫手的習慣,毛絨絨的虎尾卷著微微打顫的腿肚,蔓延開細微的酥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