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不是江硯執的對手。
只論搏鬥江硯執並不佔優勢,但這並不影響對方能把獸化基因用得出神入化。謝妄的後背重重摔在牆上,被那條恐怖的蜥尾勒住胸膛,幾乎聽見肋骨擠壓的牙酸聲響,鋸齒狀的森白獠牙逼近喉嚨,毒液滴落……
他聽見奇怪的、像是什麼蹬在地面的清脆聲。
熟悉到極點的清瘦身影。
就像他小時候被同學戲弄群毆那樣,同樣還是少年的瘦弱beta清秀臉龐漲得通紅,張開手臂把他護在身後,緊抿著唇,撲上去把為首的那個貴族少爺撲倒,一拳一拳狠狠地揍。
現在的宋汝瓷有些別的戰鬥方式。
兔類的下肢在極限蜷縮後不計代價地爆發,繃緊到極限的臀腿肌肉能爆發出幾十倍於平時的力量,在還沒成為軟綿綿寵物的遠古,這個星球的野兔就是這麼蹬斷紅隼翅膀的。
江硯執猝不及防,不合理的重擊由肋下炸開,保護身體的鱗片劇烈摩擦,悶哼聲伴隨壓制的驟然放鬆。
謝妄看見江硯執毫無防備地向後跌摔出去。
同樣的反作用力也作用在他們身上,謝妄只來得及展開翅膀牢牢裹住宋汝瓷,翻滾著跌下樓梯,被他抱著的哥哥像是個燙人的、會跳動的柔軟心髒,劇烈喘息著,渾身都在發抖,汗水頃刻間就濕透了他的衣服。
兄弟兩個摔在樓梯的拐角。
宋汝瓷攥住他的衣服,大口喘著,檢查他身上的傷口,確定不致命才放下心,回頭時龐大陰影猝然襲落。
破風聲震得耳廓發麻。
科莫多龍的襲殺速度其實不遜色於大部分猛獸,江硯執臉上依然是那種假面似的微笑,瞳孔卻轉為猩紅,鱗片潮水一樣席捲,在呼吸間已經鋪滿整個樓梯間。
原來冷血動物也會惱羞成怒。
謝妄焦灼的驚呼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兔子最擅長的其實就是面對從天空撲落的捕食者。
宋汝瓷把他拽在身後,第二次蹬踹比第一次的經驗更充足,雖說江硯執也有了準備,偏頭想要閃躲,卻還是低估了兔子逼急以後的力氣,瞳孔收縮,鱗片火速蔓延保護脆弱的脖頸。
謝妄聽見叫人牙酸的骨骼錯位聲。
一向脾氣溫和的beta抿著泛白的嘴唇,沒有興奮,沒有憤怒,恢複了漆黑的眼睛清晰冷靜,閃著刺眼藍光的電擊器趁著鱗片左支右絀捅進空隙,壓在柔軟的、不絕緣的左胸口。
冰藍色的電弧在鱗片邊緣炸開劇烈火花。
蒼白清瘦的手腕被鱗片邊緣割出血,江硯執卻也猝然停頓,連聲音也沒發出,就倒在地上。
封閉整個樓梯間的鱗片瞬間回收,陽光重新透進來。
謝妄捂著傷口,另一隻手狠狠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的beta,宋汝瓷穿著大過頭的白襯衫,耳朵、尾巴都被汗水濕透,手腕滴著血,看起來並不比他的狀況強上多少。
但那張清秀的臉龐上已經恢複了溫和,潤澤的黑眼睛看著他,輕輕彎了彎,滴著血的左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哥。”謝妄忽然回過神,一把攥住他的袖子,充血的喉嚨喑啞異常,“你報警,現在!”
“告訴警察,就說是我把他打成這樣的,那東西給我,絕對不要說實話——”
不論出於什麼原因,beta傷害apha、oega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尤其是oega。
更不要說還是整個裂變陣線傾全力精心培養的繼承人oega。
當初只是把那個貴族男孩打了一頓,皮都沒破,半邊臉稍微腫了一點,宋曇白就被罰了三百個小時的公共服務——這次呢?江硯執看著慘過頭了!
謝妄支撐著爬起來,要去搶宋汝瓷右手握著的電擊器,還沒碰到,就眼睜睜看著那隻手背到身後。
他看見哥哥站在他面前,微微彎著眼睛,相當狼狽的襯衫遮到洗碗、破破爛爛的袖口挽到滴血的小臂,神情卻還是像在家裡問他“今天的排骨要不要放花椒”。
宋汝瓷摸出他的手機,打通了急救電話,放回他的手裡,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謝妄愣愣跪著。
清瘦的beta半蹲下來抱了他一下,柔軟的耳朵輕輕蹭到他的臉頰,接著,回身輕盈躍上破碎的通風窗。
在嘈雜混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之前,擅長逃跑的兔子從那裡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