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兇星 這是一家三口。
這話說完小家主就變燙了。
又燙又不自在, 頭發被褚宴的掌心輕輕攏著,並膝端坐在深邃視線裡,從耳朵尖一路紅進衣領,
「不該這麼說。」
宋汝瓷悄悄和系統反思:「太不講理了, 不好。」
宋汝瓷是第一次出門賣東西,第一次遇到夜無咎這樣牛皮糖似的纏法, 沒有經驗, 被纏得頭痛,又因為夜無咎在背後說了褚宴的壞話而不太高興, 才會脫口而出這句話。
回過神就覺得很不合適。
賭氣不合適,說這種話也不合適。
系統忙著團團轉撒花, 還真沒關注過這個角度:「哪不講理?」
宋汝瓷仔細想了:「當差也很累。」
捕快在衙門點了卯, 就要各自去堂審、巡邏駐守, 有人報案就要立刻動身去勘察, 抓了犯人又要押送緝捕。
這樣繁雜, 一天下來難免精疲力竭。褚宴這麼晚才來, 又行色匆匆, 衣擺上還有些極不起眼的灰土血跡, 說不定忙了多少事。
他如今與褚宴住在一個屋簷下,各憑所長分擔家用, 應當互相照顧, 自力更生,不該太過依賴褚宴。
「怎麼不能!」
系統堅決反對:「說不定褚宴就是負責抄卷宗呢?他那張臉, 一看就沒被太陽曬。」
褚宴高大健碩、肩量寬展,眉宇間有淩厲煞氣,當然也不是細皮嫩肉的型別,但和那些風吹日曬做苦差事的衙役還是分明不同的。
——而且夜無咎其實也沒說錯。
褚宴和宋雪襟既無婚約、也絕非什麼尋常捕快。
他來這裡既是想要尋找宋雪襟, 卻也是有皇命在身,來查一樁國庫重寶失竊案的——奉旨查案,和奉命查案,差了一個字,待遇可是天差地別。
幾十個衙役跑斷了腿,到了褚大人眼前也不過就是一句話。
反正不論怎麼看,系統都完全看不出來褚方框有哪裡“精疲力竭”。
甚至,因為小家主居然難得的主動撒嬌,褚宴半跪著,單手攏住單薄人影,瞳色轉得更深……幾乎已隱約由漩渦似的深處滲出一點淡金。
明滅不定,卻又像是什麼呼應,召喚著司星郎眉心那點殘留的燦金星沙。
分明是很想光天化月當著外人的面親人。
系統胡言亂語鼓勵宋汝瓷:「讓他抱!他閉關三年剛出關,誰知道身體跟不跟得上修為?需要一點鍛煉……」
還沒鼓勵完,半跪著的人已經有了動作。
沒親,雖然垂著的睫毛叫晚風吹著,在月亮下面像是梅蕊輕顫,但褚宴還是忍功了得,只是一手小心託著膝彎,把人抱起來。
他將宋汝瓷抱上馬,又去取那些擺攤的東西,棗紅馬踏了兩下,清脆嘶鳴。
宋汝瓷不會騎馬,晃了晃險些翻倒,才向後跌落,就被有力手臂攬住,溫熱胸腔也貼上了清瘦的單薄脊背。
褚宴在他身後將他護穩,低頭教他:“兩條腿要用力,腰也要穩。”
這樣離得就太近了。
宋汝瓷不自覺地屏了屏呼吸,微微側過臉,避開那一點碰著耳廓的熱流。他第一次騎馬,有些不安,白皙修長的手指本能攥住了褚宴的袖子。
褚宴低頭,輕輕笑了下,稍微調整了下手臂,把他攏在胸口:“這樣?”
明亮的月光下,雪影似的人垂著頭頸,輕抿著唇,像是紅梅初綻。
被棗紅馬拿馬屁股擠開老遠、完全插不進話的夜無咎,一時間竟有些看得愣了神。等他反應過來,眼看宋雪襟就要被那世俗黜置使帶走,急得拔高了嗓子:“仙子!”
住那又寒磣又冷的破院子有什麼意思!
夜無咎已經和宋雪襟說了半天,他棲霞山莊有雕花暖榻、溫泉藥浴,又有名醫。宋雪襟這樣多病多災的身子骨,理當好好調養,去血盟是最好的。
怎麼這就被帶跑了!
褚宴勒韁,回頭看過去。
右手撫入袖口暗匣,還沒蓄力,手臂就被柔軟白皙的手掌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