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小家主 累了,褚宴,你抱我回家。……
裴照看得愣在原地。
他這幾天頻頻心神不寧, 這已不知是第幾遭,此刻望著那覆了薄薄紅霞的面龐,只覺得胸腔裡震蕩不休。
裴照自幼苦修, 被師父看得極嚴, 幾時有過這等體會,一時只覺得心驚肉跳。
……莫非是修煉卡在了哪個要緊關竅, 走火入了魔?
裴照念著清心訣頭也不敢抬。
知道了宋雪襟居然當真是人, 那一層隔閡散去,裴照眼裡見的是昳麗雪影、聞見的是清冽寒梅香, 那彷彿星河天水的柔軟雙眸,彷彿一步踏錯就要跌進去溺斃。
雪影輕聲問:“少仙君?”
裴照打了個激靈, 倏地回過神。
他連那世俗黜置使的身份也顧不上再問, 支吾告罪了句“冒犯”掉頭就走, 沒走出多遠便身化劍光匿去蹤影, 匆匆逃了。
……
宋汝瓷有點遺憾, 抬起頭, 對身後走來的褚宴說:“他不買糖葫蘆。”
“他不識貨。”褚宴被宋厭撲騰了一身水, 單手拎著依然試圖扭頭咬他的幼年主角, 正握著塊布帕隨手擦拭。
宋汝瓷被他們兩個的樣子引得微微睜大了眼睛,隨即忍不住笑了, 接過布帕, 替褚宴拭淨頭上、臉上濺的水痕,一邊用掌心輕輕撫了撫宋厭的後頸。
褚宴低頭望著他, 神情變得緩和,稍稍俯下肩膀,方便他擦拭。
冰寒的刑名之力也漸漸散去。
系統這才從山楂盆裡冒出來——有這麼大的反應,其實也不是宋厭的問題, 褚宴已經把《刑名六術》修到頭,運轉法力時幾乎引動鐵律天憲,威懾怖人,而以宋厭的根骨天賦,對這些更是敏感到極點。
小罪奴遇上官差,早被記憶裡的惶恐抗拒淹沒,除了拼命想跑,已經不剩別的念頭。
直到被宋汝瓷的手覆在後頸,宋厭的應激反應才稍緩,想起這位“褚大人”並不是要捉自己:“我、我——”
宋汝瓷扶著膝,彎腰看他。
宋厭迎上那雙彎著的明亮眼睛,無地自容,臉騰地燙得冒煙。
“別怕。”宋汝瓷揉宋厭的頭發,溫聲告訴他,“褚大人是好人。”
褚宴已經給宋厭穿上了鞋子,所以才必須拎著,否則一鬆手就要跑沒影。
宋汝瓷握住宋厭的手,哄褚宴放心鬆手、安撫宋厭別緊張,把埋著頭用力摳衣角的幼童領回屋,仔細擦淨手和臉,換上幹幹淨淨的衣袍,梳順亂七八糟的頭發。
宋汝瓷手上的力道很柔和,昔日只碰星盤的白皙指尖,如今攏著稚童的散發,又紮起兩個很漂亮的小髻。
做這些時,褚宴就靠在門口看他。
看不見的法力恰到好處,幫忙送去衣物木梳,托起銅鏡。
銅鏡裡是三道人影,宋厭相當寶貝這兩個小揪揪,兩隻手護著,跑到宋汝瓷身後,生怕再被褚宴揪散。
宋汝瓷好奇:“在看什麼?”
他的聲音柔和輕快,因為身體舒適,心情也愉悅。自從宋氏獲罪、族人流放,帶著宋厭來天衍宗拜師學藝,多少顛沛……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樣放鬆的日子。
“看你。”褚宴說,“這些日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早知會發生這些,我就不該閉關。”
霜藍色的眼睛怔了下,隨即又彎起,弧度平靜柔和,搖了搖頭:“天道……”
只說了這兩個字,霜白的唇就抿起,將剩下的話咽回。
天道不可言,天機不可洩。
宋氏已不再問天。
所以戴枷流放三千裡的宋氏家主也只是摸了摸宋厭的腦袋,溫聲說:“我並沒受什麼苦。”
“你去當差,要小心些,不要招惹是非。”宋汝瓷看出褚宴身上有兇煞,金氣聚而不散,是犯兵戈之兆,“早些回來。”
褚宴點了點頭:“好。”
他們如今合租一個宅子,宋汝瓷帶著宋厭住東廂房,褚宴住西面,院子與廚灶共用,今晚吃黃芪當歸燉羊肉,牛乳酥醪,雞頭米桂花糖粥,翠玉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