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燈隨車廂搖晃,光線掃過清麗稠豔的臉龐,沾滿了酒水的外衫被解開,纖薄鎖骨的瓷白上也染了層桃花紅。
這麼看倒真像是醉沉了。
那片灼熱的緋色一路燒過顴骨,蔓進耳根鬢發,睫尖隨著呼吸輕顫,被水潤澤過的唇微張,一點殷紅的舌尖……褚大人側過頭,沒有繼續看。
垂落的手臂連著鬆垮癱軟的肩膀,衣襟被扯動,露出一片雪白胸膛。
攏著清瘦的腕骨,拾起那隻手,指尖松軟蜷著。
褚大人取了絹帕,擦拭幹淨鎖骨凹窩裡的澄明酒液。靠在他臂間的人軟得像雪,輕輕一碰頭頸就側歪,又被掌心捧住,指腹撫著被發絲遮住的半張臉。
這樣被緩緩撫過幾次,那片白皙柔軟的肌膚就添了層紅,睫毛動了動,慢慢張開。
眼睛裡也像是有酒水潤澤的軟光,在風燈下,呈現出奇異的、彷彿有碎星流轉的深藍灰色。
褚大人低頭。
高燒的人迷茫溫順地望著他。
“是我。”褚大人說,“還記得嗎?褚宴,褚靖之。”
宋汝瓷輕輕眨動眼睛。
系統藏在沾了酒氣的衣領後邊,給宋汝瓷緊急打小抄:“記得,記得,是你物件。”
這次帶的資料十分不全,別說褚□這種經常被離奇遮蔽的資料了,就連縫衣服技能都沒帶來。
……也沒想到就這麼巧,褚宴居然也在這個他們只兼職幾天的打工世界。
系統十分心虛,它查了查褚宴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明面上看是天機巡狩的黜陟使,掛著十八省總捕頭的牌子,因為舊傷歸隱,恰好來到了天衍山下。
實際上……實際上遮蔽。
那就是涉及後期的主線劇情了,按照設定,當初宋氏還執掌司天臺時,宋雪襟是司星郎,褚宴是他司天臺下的值守,兩人的確認識,甚至可能是從小就認識。
這種前情和主線劇情太不相關了,不會浪費劇情線去走,通常會直接灌輸進配角的意識裡,作為基礎背景。
「青梅竹馬」。
系統嘗試把這一段小抄塞給宋汝瓷,可惜不太成功,經歷了這麼多個世界,宋汝瓷依舊不太能喝酒。
甚至沒喝、只是叫酒氣泡了泡,沾了沾身,加上正發著高燒,意識就變得很模糊。
意識模糊的時候宋汝瓷不喜歡說話。
喜歡笑。
尤其是見到褚宴,哪怕記憶沒帶過來,對不上暗號,瑩潤著水澤的眼睛依舊會彎起,抬手摸一摸褚宴的臉。
他燒得太厲害,薄薄的柔軟指尖都透著一層緋紅,摸在褚宴臉上,滲出一點高熱。
“不記得了?”褚宴低聲說,握著這隻手攏進掌心,“我是你家鄉的兄長。”
宋汝瓷很信他:“哥哥。”
褚大人巋然著坐在車廂裡,單手抱著他,反複深呼吸了幾次,壓住念頭,只是低頭替他理好衣襟,仔細繫好衣帶。
攬住柔軟身體抱進懷裡,褚宴替他梳理頭發,宋汝瓷的頭發很柔順,披散在褚宴的手臂、掌心,像微涼的烏潤綢緞。
宋汝瓷咳了兩聲,不很舒服,微微蹙眉。
褚宴低聲說:“喝點水,張口。”
他單手攏著宋汝瓷,託著那一小枚胭脂色的玉質酒碟,看宋汝瓷垂著睫毛,小口小口喝下混有丹藥清香的水,柔軟喉核跟著一下一下地微動。
宋汝瓷安靜地蜷在他懷裡,眼睫濃深,意識混沌,這具身體比做家主時更單薄和清瘦,是因為缺了星霜之力,柔弱得像是跌在他袖間的一片潔白落花。
褚宴的眉頭蹙得更緊。
馬車晃動,宋厭心急著趕去醫館,走得很快,難免多少有些顛簸。
幸而褚宴功夫紮實,下盤穩重,單手攏著宋汝瓷,幾乎沒什麼動蕩。
……車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