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好兄弟 他們兄弟,好像親了。
這位“褚大人”只怕是還沒成親、沒子嗣的。
忽然被半大孩子拽著袖子叫爹, 當事人還沒什麼反應,拎著水火棍的衙役們已經一個比一個眼睛瞪得溜圓。
宋厭卻已經顧不上太多,咬著牙急匆匆扯著捕快的靛青袍向馬車走, 邊走邊謹慎向後瞟, 發現那些衙役只敢遠遠議論、一個也沒敢跟上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低著頭一路把這位“褚大人”拽到馬車邊上, 只覺得背後火燒火燎, 骨頭上的罪印一陣陣蟄痛。
碰上《刑名六術》修為高的人就會這樣。
宋厭背後滲出些冷汗。
對方顯然已經看破了他的身份,卻不知為什麼沒點破, 甚至被他拽到了車廂邊……要是運氣好,撞上了位心好的大人, 能不能帶宋雪襟去看病?
“車裡, 車裡是我父親。”
宋厭低著頭, 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就要往地上跪:“我說謊了, 想求您過來。他病了, 我想求您救救他, 您抓了我, 帶他……”
話還沒說完,一條手臂已經被握住, 塌下來的膝蓋被拽著打直。
宋厭愣了下。
彷彿能叫宋厭罪印燒起來的眼睛俯視著他。
這位“褚大人”低著頭, 看他身上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衣物,雙髻, 漂亮整齊的小紅繩——隔了片刻,忽然抬手,捏住其中一個扯了扯。
宋厭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有點慌亂地抬手護住, 這是宋雪襟替他綁的頭發,他自己不會,不能隨便弄亂……念頭還沒消,對方就已經鬆了手。
手裡還捏了那條綁頭發的小紅繩。
一邊的發髻瞬間散架。
宋厭:“…………”
系統舉著望遠鏡,心情複雜地看著這位當街搶小孩頭繩的褚大人,又看了看明顯怎麼看都很想跳起來咬人的幼年主角。
“這是司天臺祈福的祭繩。”對方低頭,垂著視線看眼前被打扮得幹幹淨淨的小孩,“你父親姓什麼?”
宋厭瞳孔縮了下。
他生出後悔,扭頭想跳上車,先把馬車趕跑,卻已經被提著衣領拎起來。
對方的身形高挑健碩,看得出有修為在身。輕輕鬆鬆,一手就提起胡亂掙紮踢打的幼童,走向車廂。
馬車車廂的簾子被挑開。
一股極為明顯的酒味混著冷梅香,車廂裡美人醉臥,發絲微散,眼簾閉合睫羽覆落,貼著那一小片瓷白下的青痕。
褚大人蹙了下眉,伸手去攬薄而軟燙的身體,橫攬過纖細腰背,人就在掌心軟綿綿地仰折。
宋厭掙紮著要撲過去,褚大人卻也沒工夫理他,隨手將拳打腳踢個不停的幼童丟開,雙手將綿軟的人抱起。
頸間滾熱,喉核卻靜得不動,摸一摸臉頰,同樣燙手。
細看就能看出不是醉紅,這麼被抱起來,纖薄軀殼昏沉沉落進他懷中,一隻手垂落,鼻端氣息也是弱而燙的。
褚大人問宋厭:“會趕馬車麼?”
宋厭愣了下,緊張得喉嚨咽動,定了定神:“會,只是——”
只是這裡盤查,按規矩是斷然不準馬車輕易掉頭的,敢走就是藐視官差,定然要被扣下重罰。他是罪奴,定然一捉一個準……
褚大人解下塊腰牌拋給他。
宋厭不識字,不知上面寫的什麼,只知道接在手裡沉甸甸,畫了狼頭。
宋厭忙把腰牌揣進懷裡,踮著腳去牽馬。馬車本來的車夫打瞌睡打得好好的,忽然就沒了工作,正要大發雷霆,懷裡就多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子。
馬車車夫愣了片刻,大喜過望,當即給貴人磕頭,將馬韁撇進那臭屁小孩的手裡,捧著金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
馬車掉頭,脫開整條長隊。
褚大人坐在車廂裡,單手捏開一枚丹藥化在水中,單手託著玉碟,慢慢喂進那兩片霜白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