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回爭了半天,最後說好五文錢買半碗冰雪冷元子、半碗甘草冰雪涼水,再送三顆蓮子。
裝甜水的竹筒其實才貴,宋厭不買那個漂亮竹筒,咬了咬牙發狠把布老虎押在那,好說歹說才借來兩只大粗瓷碗,保證一會兒把碗端回來還給攤主。
系統舉著資料望遠鏡,到這時候,幼年主角才抿了下嘴角,可惜只是一瞬就飛快消失,又變回少年老成的一臉嚴肅緊繃。
宋厭抱著兩只碗,裝著甜水,迫不及待往回跑。
……
兩邊攤子離得不算遠,倘若眼力足夠好,甚至能看見幼年主角在相當擁擠的人群裡鑽來鑽去。
旁邊的一張桌子上,一襲墨袍的年輕書生看得有趣,指尖一點墨光醞釀,閃爍著想去絆那小家夥一個跟頭。
「無咎兄!」坐在他身旁的白衣劍客皺緊眉,裴照按著他的手臂,以靈力傳音入耳,「這是凡人——」
夜無咎不以為意:「凡人怎麼了?迂腐。」
血盟又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再說了,他又不只是為了逗這小孩,更是為了看看心性。這麼好的資質,就算要拜天衍宗,也不是不能再在血盟掛個名:「我這是為他好。」
宋厭的根骨萬裡無一,論資質自然是絕佳,但心性若是太喜怒無常,亦或是沉淪這市井俗物,一樣不堪造就。
更何況,那些攤子賣的根本都是亂七八糟的糖膏兌水,騙騙嘴罷了,對身體沒半點好處。
不讓這小東西摔一跤,怎麼趁機混個請美人品仙茗玉露的機會?
夜無咎又不是要傷人,想不明白這迂腐木頭幹什麼非要跟著自己、處處添亂:「好了,老裴,我和你說我們家九代單傳,我從小就沒有美人……」
裴照嘴拙,越急越說不出,急得冒汗:「無咎兄!」
夜無咎愣了下,順著他的視線回頭,怔住。
……見了鬼了!
他們明明只是用靈力傳音入密,做的事也都罩在袍袖之內,尚未出手極為隱蔽,莫說是肉體凡胎,就連同道中人也沒幾個能看得出。
可美人居然朝他這個方向望了過來。
不知神情——彷彿有什麼阻隔,即便有仙力,隔著帷帽下的薄紗依舊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影影綽綽、朦朧一片,再要探查,就只是夜色裡的流轉星辰。
夜無咎暗自心驚,瞳孔顫了顫,那一點輕浮盡散。
這是哪家的仙術道法?!?
可也不對,除了這一點古怪,坐在那裡的美人身上並無仙力流轉,也無靈力護身,甚至查不出妖氣……倒像個一身病骨的凡人。
風起。
暮色將盡。
腕骨自半舊袍袖下探出,蒼白下血脈淡青,清瘦得彷彿雪覆梅枝,指尖撚著枚真氣流動的碎瓷片。
這一身病骨不該動輒催發真氣,宋雪襟顯然壓不住咳,單薄脊背輕顫了下。
那隻手卻依舊很穩,柔軟而沉靜,碎瓷白皙鋒利,看方向是沖著夜無咎那隻隱在袍袖下的手。
風掀起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