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欺詐師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他只是一直戴著這東西,彷彿在清醒的狀態之外,還有那麼一點藏在本能深處的意識,在等著什麼。
在等,一直在等,等著和機械臂再玩不犯規騙人的石頭剪子布,一條蛇根本沒有贏這種遊戲的可能性不是嗎。
盤踞在蛇窟裡的白蛇這麼想著,又等了一整天。
等鉚釘發燙。
等博士叫他。
……
塞恩低頭,琥珀單片鏡拴著有點滑稽的苔綠色絨毛球,晃晃蕩蕩就離小貓不到五公分,看到博士努力左手攥右手不去碰,就輕輕笑了下。
“博士。”塞恩啞聲開口,臉頰虛貼著軟綿綿的耳朵,“沒問題,你做的程式沒問題,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給我做的鱗片很結實。”
“那一片是怕你不理我,做出來和你開玩笑的。”塞恩柔聲問,“你能原諒我嗎?”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博士和他生氣的準備——但直起身時,琥珀蜜色的瞳孔只是微微睜大了一瞬,那種異常嚴肅的隱憂,認真自責,就都放鬆消散。
柔軟溫暖的手指撫著覆有細軟白鱗的脖頸,仔細撫摸檢查。
宋汝瓷向他確認:“沒受傷嗎?”
隔著蛇鱗,脖頸悸動了下,欺詐師低頭,眼睛裡笑了笑:“完全沒有。”
小貓博士負責過頭了,這也不好。
實驗室已經塌了,一切都結束,博士不需要再承擔中央處理的責任,沒必要這麼在意舊實驗體的事。
塞恩只是妄圖偷貓,趁機耍一耍帥也不錯,並不想展示自己怎麼被吞噬了石油城的觸手怪掄著火車皮和塔吊追殺。
宋汝瓷還是不算太放心,淺奶油金色的小卷毛檢測到空氣裡有蛇類受損流出的基因,在封閉空間裡很濃鬱,不僅僅是一片碎鱗會流出的數量:“我再看一下。”
他試著站起來,想去找點能用的外接裝置:“我需要——”
小貓隨便站起來是會摔倒的。
欺詐師用三片鱗起誓,絕沒趁機使壞搗亂,沒有趁機用尾巴去勾博士的腳踝。
宋汝瓷總是忘記自己暫時沒學會怎麼走路,即使有系統殺過去仗義幫忙,還是摔倒,連人帶統栽進軟綿綿的毛線堆。
白蛇忍不住很不給面子地笑了一聲。
貓薄荷多少還有點餘威,毛絨絨的耳朵騰地豎起來,博士繃著小貓臉從一堆毛線裡抬頭,很嚴肅。
看起來簡直下一秒就會拍打尾巴怒而咪咪叫。
塞恩抬起雙手投降,小心地扶著柔軟到不行的身體,護住胸肋,虛虛託著脊背,好聲好氣哄博士:“厲害的。”
宋汝瓷趴在橫欄過來當扶手的白蛇身上,專心嘗試用人類的辦法走路。
兩條腿都很不聽使喚,遠不如拆頭盔容易,加上不停調整平衡的毛絨絨尾巴,也很難在幾步路的距離裡站穩。
欺詐師相當優雅地半跪著,一邊半抱著護住他,一邊伸手幫忙護著脆弱柔軟的膝蓋和腳踝,客觀分析:“一定是破狼選的靴子和防水沖鋒褲太沉了……”
陵拾:“?”
遠遠砸過來一個挾著勁風的毛線球。
塞恩抬手接住,隨意拋在旁邊,依舊耐心地柔聲哄著博士慢慢走、不著急,摔也只會摔到他身上。
蛇尾無聲游出,盤桓著攏住柔軟溫暖的軀體,怕收太緊了會勒壞,所以就鬆鬆圈成防摔護欄。
這麼過去了十幾分鐘。
小貓博士還是沒太學會走路。
沒關系,只要會被抱就夠了,塞恩垂著視線,蛇信嘶嘶低顫,手臂收攏護住那一小團毛絨絨的柔軟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