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鱗片,基因程式碼是我寫的。”宋汝瓷想不通,“它不該這麼容易壞。”
……某條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狠狠砸自己尾巴的蛇“咔”地一僵。
“對不起,可能是我疏忽了,哪裡出了錯——你不要動,我檢查一下。”
“別馬虎,鱗片很重要。”
小貓博士沉穩地安慰他:“別怕,我很厲害,一下就會修好。”
柔軟白皙的手掌,和過去一樣,相當好唬弄,並沒識破蛇類的狡詐騙局,依舊仔細護著那片裝模作樣的碎鱗,盡力試圖找出究竟是哪出了問題。
像機械臂,不論被惡狠狠弄壞幾次,還是好脾氣地、實在忍不住地悄悄地探過去,輕輕摸一下隨時會把自己扯爛咬碎的實驗體朋友就跑。
趁他們不注意,又留下一大堆止痛針:“不會疼的。”
絕對蒼白的世界,體感無限漫長的時光裡,博士用唯一會的辦法努力哄朋友,機械臂捏著一小管最好吃、最甜的草莓牛奶營養膏悄悄塞過去:“別怕。”
“別怕。”
機械臂這麼說,又好心又好騙,被實驗體朋友們騙得反複嘗試開啟閘門,開啟一個又一個籠子。
關閉晶片和定位器。
看著朋友們頭也不回地逃脫,看著那片資料光幕被攻擊、被威懾、被狂怒著露出血跡斑斑的利爪和獠牙,被恨不得狠狠撕碎。
然後一切都安靜了,只剩下蒼白,按照程式執行的小機器人忙忙碌碌,把味道不那麼好的營養膏灌進博士的嘴裡。
慢慢在那些冰冷修複液裡蜷縮起來的博士睡著了。
有什麼溫柔到像小貓爪墊的程式,在暴亂的程式碼洪流裡,一遍又一遍重複:“我很厲害,別怕。”
……
需要更多的外接裝置。
裝置。
宋汝瓷嘗試扶著其他地方起身,按照記憶尋找介面,先不說不成功,光是動彈了下,就陷進更深的潔白蛇蛻裡。
盤踞在毛線城堡的白蛇砰地消失。
重新出現的,又是那個曾經來雜貨店給幼崽要吃的、推銷毛線圍巾和絨毛球鑰匙鏈的流動商販——記憶碎片似乎只剩下這些。
宋汝瓷抬頭,琥珀色蜜的眼睛輕輕眨了下,就被戴著白手套的手託著脊背,和尾巴一起攏著,小心到極點地輕輕抱住。
常年裹著優雅白西裝,蒼白冰冷的欺詐師,連喘氣還和眨眼都在騙人,這會兒卻跪在地上試圖抱好一小團貓。
……撕開最後一道毛線牆,帶著系統兇狠殺進來的狼王也沉默著停下腳步。
因為那個冷血的家夥正被貓的體溫燙到發抖。
就是這樣,還不捨得放。
還想要往懷裡裹、往懷裡填。陵拾其實一直沒問過他,既然逃出來了,為什麼不摘掉那個早沒用的鉚釘晶片——那東西明明是羞辱和痛苦不是麼?
它只不過是“摩伊拉”一脈相承的,多少年來用於控制實驗體的工具。
用來定位、管控、剝奪力量,用來在召喚實驗體去做檢查的時候,被研究員用遙控按那麼一下。
鉚釘就會烙鐵似的燙起來。
逃出實驗室的時候,陵拾就扯爛血肉,把這玩意狠狠撕下來碾碎扔了。
有關“這東西怎麼這麼消停”的疑慮也只是晃過一瞬,就被隨之而來的數不清的危機、戰鬥、生死一線擠得無暇多想,光是想辦法活命就已經很不容易,那之後的很多年都是這麼渾渾噩噩過的。
塞恩似乎也沒要解釋過這個問題,哪怕這個鉚釘給他的行騙之路帶來了不少麻煩……戴著這東西,一看就是“摩伊拉”的試驗品。
所以騙局就沒那麼容易成型了,尤其是需要扮豬吃虎的時候,根本沒人相信,誰都知道那個邪惡的gass博士做出來的東西有多可怕。
為什麼已經逃出實驗室了,還要戴著鉚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