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醫用葡萄糖應聲碎裂。
宋汝瓷會做飯,手藝還很好,能熬出叫人喝了就再忘不掉的美味熱湯,偏偏自己並沒那麼經常記得吃飯。
於是臥室就會備些葡萄糖,用以應對早上起床、晚上休息時,可能意外發生的低血糖之類的意外情況。
巨蛇看它們不順眼很久了。
碎裂的玻璃瓶被碾成更細的晶體,浮在半空中,反複聚合又抹散,終於逐漸拼成字跡。
「怕」
……
「怕我」
……
「怕我嗎」
拼到第三個字,唯一真正的那條蛇尾被柔軟掌心輕輕握住,尾尖顫動,卻無法從那隻明明毫無力道的手中抽離。
從不聽警告、永遠我行我素的向導,又從鎖骨下那個傷口裡給它開出漂亮的藍玫瑰,眼睛柔柔彎著,明明被反綁著手,依然抬起清瘦胸膛想要抱他,彷彿絲毫沒考慮過肋骨會不會被壓斷。
這樣有恃無恐的態度,毫無避諱掩飾的視線交彙,會從基因層面直接激怒哨兵,越是強大越無法避免。
哨兵狂化,理智讓位於情感,最強烈的念頭會被無限放大。
……門被小心翼翼敲響。
封傲回來了。
他給宋汝瓷帶了夜宵,借了耿烈的宿舍熬了粥,晚飯被這些人打斷得七零八落,宋汝瓷幾乎沒怎麼吃東西。
他帶著精神體黑豹站在臥室門口,不知該怎麼開口,侷促嚥了咽:「……柏哥,是我……」
話都還沒說完。
年輕的哨兵就和他的黑豹一起躺回自己臥室的地板上,獲得了相當安穩的睡眠。
巨蛇掃了一眼那份粥,熬得亂七八糟,不堪入口,也丟回去。
蛇身絞碎一瓶甜夢果晨曦烈酒,自己先吞下去,濾掉過濃的酒精,鱗片裡滲出甘甜柔和的果酒,滴在淡白嘴唇上。
金瞳凝注仍舊認真望向自己的苔綠色眼睛,為什麼一直看,看什麼,看不夠嗎?
巨蛇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柔和彷彿春波的澄綠湖水裡,它意識到酒精或許濾得還是不夠,湖水裡多出醇香。
傷口長出的藍玫瑰被一口吞掉,完全不知收斂,還在開,還在開。又有金盞菊和蒲公英冒出來,一不小心白色小傘就飄得滿屋都是,金盞菊自己纏成超大花環,找到巨蛇的腦袋套圈一樣戴進去。
苔綠色眼睛的向導很開心,不停給它展示,不想停下。
……需要警告。
警告。
是懲罰,身為向導完全不知道珍惜自己,自己傷害自己的懲罰。
不可原諒。
它發誓今晚不會再聽宋汝瓷說話了。
蛇信探入淡色雙唇,撬開牙關,冰冷柔軟的感觸掠過口腔,變柔軟的鱗片邊緣慢慢刮蹭那些敏感的角落。
始終盤踞在這具身體上,一切都再清楚不過。
警告和懲罰很有效,這具身體果然輕顫,胸腔微弱悸慄,呼吸變得極為不穩,輕薄的汗水滲出打濕額發,喉嚨裡溢位柔和悶哼。熔金巨瞳倒映影像,苔綠色的眼睛彎著,閉上,把側臉埋進柔軟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