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不想在沙發裡談這個問題。
一樓是餐客廳區域,半開放,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煩人的打擾者入侵。
又不能一視同仁地丟出去或者吞掉。
於是清瘦單薄的向導被捲去二樓臥室,精神體暴走的力量過分洶湧,撞歪桌子掀翻椅子,險些打翻了一個碗,又被菌絲穩穩托住扶正。
再仔細看就會發現更多細節,比如卷著宋汝瓷的部分,全是最軟的蛇腹——巨蛇已經參透了枕頭的精髓。
體感像是坐超柔軟棉花過山車。
菌絲順便一路找到遺落針頭,纏住輕輕拔掉,用幾張餐巾紙裹住紮好,丟進危險物品垃圾桶。
巨蛇對此毫無感覺。
對過分龐大強悍的精神體,這種程度的針刺並不比一隻蚊子更明顯。
尾尖給臥室落鎖,窗簾被封死,強勢的、第一次針對向導爆發的來自巨蛇的精神力熔岩似的傾瀉滾落,塵封已久的精神圖景裂開縫隙,接著就被漫灌填滿。
宋汝瓷的視野發生變化。
他共享了哨兵的五感,一切變得纖毫畢現、清晰無比,這具身體並非無法和哨兵共感,而是早已明確有了自己的哨兵。
但即使是和哨兵繫結的向導,也很少有隔絕到這個地步的,甚至連最初級的同步也無法做到。
這種情況稀有到甚至稱得上罕見。
已經烙進精神圖景的印記,將這扇門自行鎖起,不再為其他訪客開啟。
而現在。
宋汝瓷看見他的蛇。
非人所能想象的存在——暗金色的蛇瞳內彷彿還有熔岩在徐徐流動,完全釋放的身軀充斥整個房間,鱗片漆黑,像是某種混合了灼燒灰燼的隕鐵,邊緣閃著鋒利寒光,蛇身層層環繞盤踞。
像是築成龐大巢xue,將他困在其中。
黑蛇垂著頭,靜靜凝視他。
宋汝瓷動了動手臂,幾乎令人窒息的緊密纏繞跟著稍松,給他些動彈的空間。
這只瓷白色的柔軟手掌,彷彿不知道鱗片有多鋒利的天真白蝶,居然就這麼抬手直接摸上去。
巨蛇將鱗片猛地閉合,貼緊邊緣,帶起一陣小型颶風。
宋汝瓷輕輕撫摸這些鱗片,仰起臉:“太大了。”
巨蛇:「……」
宋汝瓷其實還有好奇的事,他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束縛在背後,是柔韌蛇尾綁的。
綁之前墊了幾層不知哪來的皮革,那一點尾尖還任憑他握著,硬硬硌著他的掌心,染上一點墨玉似的溫度。
但正在脫他軍靴、解他襯衫紐扣的,也是蛇尾。
還有近乎威脅的橫在他頸間,緩緩遊動纏繞,託著他頭頸與脊背,將他上半身稍稍捧起的。
也是蛇尾。
這就令人想起今晚建造進度過快的壁爐,和廚房被忘記的燉湯險些要撲鍋時,及時掀開鍋蓋,一口氣完成了攪動燉湯、嘗味道、加鹽、加水、加鹽,並暗中試圖練習顛勺的神秘力量。
宋汝瓷還是很想知道,輕聲問他的蛇:“有幾條尾巴?”
巨蛇沉默地看著他。
有恃無恐的向導。
沒什麼值得奇怪的——本來只有一條,吃了個有一堆觸手的精神體,強行剝奪了對方的力量消化為己用,於是就有一堆了。
為什麼要問這個。
嫌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