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傲愣了愣,遲疑了一會兒,擦幹淨嘴和手,輕手輕腳踩著樓梯,慢慢走向那扇漏出光的門。
他透過門縫看向屋內,心跳撞擊耳膜,喉嚨似乎要被什麼蒸幹。
這個人……這個人在縫衣服。
被他撕爛的哨兵制服。
很熟練輕巧的動作,小指勾著線,被稍微勒出一點紅痕,那些猙獰的碎裂破損在瓷白指尖順馴合攏,縫到盡頭以後低頭,咬斷剩下的一小截。
黑豹也乖巧異常地把頭顱貼在他膝上,月光落進來,毛皮已經變成緞子般的黑亮,這個人在摸精神體前居然還要戴手套,不知從哪學的……咬著末端輕輕拉拽,讓柔軟皮革貼合指尖。
空氣在這時候不明緣由的細微戰慄。
襯衫出現奇怪皺褶,封傲的眼睛驟然刺痛了下,用力揉了幾次,過了好半晌視野才恢複清晰。
這個人在摸他的黑豹。
豹耳馴服地垂落成扁平,幾乎貼在腦後,被輕輕揉捏,畫著圈撫摸內測的柔軟絨毛,黑豹伏在溫柔的懷裡仰頭。
耳尖的輕顫逐漸與燈下睫毛同頻。
苔綠色的眼睛彎了彎,很柔和,輕聲說:“乖。”
門外影子跟著一顫。
黑豹已經完全擠在宋汝瓷懷裡,笨拙蜷著四肢,翻起肚皮,嘗試偽裝成一隻黑色幼貓。
柔軟的肚皮被掌心覆著輕撫,半長的絨毛幾乎完全淹沒了那隻手。
被純黑手套吞噬的指尖,彷彿並不影響細膩柔軟,微微施力,陷入光滑緞亮的黑色皮毛,頭顱,後頸,脊背,輕緩撫過整條脊椎……黑豹舒服到喉嚨裡呼嚕作響。
修長柔韌的豹尾打著卷,隔著白襯衫纏上手臂,被溫和輕拍,輕輕解下來。
……
黑發黑眼的少年哨兵踉蹌著離開別墅,走出很遠,把腦袋紮進月下的冰冷溪水。
夜色很深。
月光下,那幾個糾察哨兵往回走,還在憤怒抱怨個不停。有人發現棕發哨兵站住,愣了愣:“怎麼了?”
“我不知道。”棕發哨兵死死皺著眉,他總覺得不對勁——當時裂地熊那一巴掌沒拍下去,似乎並不是因為他一時疏忽被黑豹撲倒。
甚至,就連他被黑豹撲倒,都很古怪,彷彿那時候他忽然就莫名走了神。
裂地熊……熊也走了神。
彷彿這一切都是個小小的測試,有什麼實力遠在他們之上、根本強到遙不可及的人,在看那個實力平平的封傲的表現。
當然,這也不是現在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熊不見了。
這簡直離譜到荒謬,堂堂哨兵精神體不見了,居然這麼遲才發現。
棕發哨兵焦躁起來,團團轉著到處找熊,其他人開始還看笑話,逐漸一個兩個,也都覺得不對勁。
他們忽然發現,自己也和自己的精神體斷開了連結。
這說明精神體至少已經離他們很遠了——可沒有命令,精神體又怎麼會擅自行動?
就算是荊棘寮的植物變異很多,偶爾也會出現些誘捕精神體的陷阱,也不至於海陸空全軍覆沒吧?
別說是什麼狼、岩羊、狐貍、獵犬、白鰭豚……貓頭鷹都不見了!
哪去了??
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