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也湧動,柔和的冰藍色光芒映出他的影子,閃了閃,交給他一張紙條。
系統不在。
系統有大事要忙,留了張小紙條給他,說是去激情協助偉大的偷渡事業、把這個世界的窟窿捅得更大去了。
系統還很操心的囑咐他,好好養身體,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好好的被機器人管家抱。
最後一句被負責轉達的機器人用熒光筆畫了重點。
宋汝瓷忍不住笑了,又帶起一陣咳嗽,這具身體的肺部功能已經非常弱,千瘡百孔,雖然絕大部分感受都已經被遮蔽,但還是感覺得到,有紅色的甜味液體從嘴角湧落。
金屬手掌遮住他的眼睛。
“我沒事。”宋汝瓷安慰它,握住那隻手挪開,他很擅長照顧自己,“是支氣管被我不小心咳破了。”
他稍微恢複了一點力氣,努力摸索著去扯紙巾,邊咳嗽邊溫聲解釋:“沒問題,沒有感覺,不覺得疼……”
機器人把他緊緊護在胸口。
宋汝瓷怔了下。
心髒在胸腔裡跳了一聲,宋汝瓷被像小孩子一樣捧著,在背後輕輕拍,從微蜷的手指裡拿走那一小團紙巾。
機器人負責所有事,替他擦拭湧出的血液,抱他去有修複功能的治療艙,陪他一起躺進去,柔軟的可變形金屬手掌始終墊高他的頭頸,防止他被血嗆到窒息,另一隻機械手則從頭至尾,輕柔摩挲著無意識微顫的胸口。
供能核的蓋子開啟,昨天把電子項圈報廢的零件銷毀熔蝕的反應堆吹一點柔和的風,大概是有系統幫忙告密。
努力嗡嗡轉的小風扇邊上,是一小瓶老式甜奶油味道的安神精油。
宋汝瓷被哄在這一連串怎麼看都緊張過頭的流程裡,海藍色的眼瞳微微睜大,怔了一會兒,抿起霜白的唇角。
“我沒事。”他依舊這麼對機器人保證,但停了一會兒,又小聲商量,“能不能幫我放哨?”
冰藍色光幕閃了閃。
宋汝瓷仰起臉,主動朝它輕輕笑了下,光幕後的觀測鏡頭旋轉對焦,這個笑容很柔軟,像即使不舒服也為了讓別人放心、努力溫柔安撫的懂事過頭的小孩子。
宋汝瓷閉上眼睛,躺在懷抱裡,把胸口靠近機器人的人造胸膛。
單薄的身體開始微微打顫。
機器人緊緊護住他。
“我想家。”宋汝瓷說,聲音很輕,這些情緒他一直藏著,藏得很好,甚至完全瞞過系統,“以前不會的,以前沒關系,我不知道……”
明明一直都沒關系,一個人沒關系、生病了沒關系,沒有真正能回的地方也沒關系。
為什麼這次不一樣了。
為什麼昨天玩得那麼開心,卻還是忍不住,一直回頭看。
不知道。
因為對面是沒有安裝語言模組的護衛型機器人,所以可以稍微放心傾訴。宋汝瓷悄悄和機器人分享,他也有辦法,比如想家的時候就寫日記,就計劃好買一個本地禮物,他已經列了很長的單子。
……
修複艙很有效,破裂的支氣管已經被修複,可以說很多話,血不會再往外湧了。
所以,宋汝瓷第一次放心說話——有生以來最多的話。
說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見聞。
說困惑。
說想不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