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負責,紀序川還是給江歧渡打了個電話。
“沒有項圈,他的商品身份是不是就‘抹除’了?你還能支配他嗎?”
紀序川問:“要不你再派人送來一個,我幫你給他扣上?”
這個世界的判定其實很簡單粗暴,只要標記丟失,就意味著過往抹除,一筆勾銷。
一個空白的新身份
但宋汝瓷的狀況就又不一樣。
紀序川看了健康儀器的掃描資料,就算項圈壞了,以宋汝瓷如今這個身體狀況,靠兩條腿也不可能走出櫥窗街區……就算能走出去,也超不過三天,就會因為無法順利呼吸外面汙濁的空氣活活憋死。
這個曾經的花花公子、需要仰望的山頭雪,已經徹底化成混雜了落葉、塵埃、砂石的流水。
要是不被人施捨著捧起,很快就會被踐踏,彙進排汙管,或者被哪隻野狗貪婪舔舐入腹——就算能僥幸擺脫這些命運,也不過是命運虛假的仁慈。
只要脫離精心呵護,在如今的悶熱天氣裡,要不了多久,這一小灘將死的積水就會在白亮太陽的炙烤下緩慢蒸發。
掌中之物。
有沒有項圈,區別其實已經不大了。
電話另一頭沒說話。
紀序川有點疑惑:“怎麼了?”
拍賣行,頂層盡頭的辦公室裡,燈光昏暗,轉椅裡的人影雙腿搭在辦公桌上,手中慢慢擺弄半個項圈。
不是給“商品”的電子項圈,是給小偷、罪犯、終生淪為垃圾的卑賤老鼠的恥辱標記——這東西直接釘入頸椎,和脊神經相連,一旦戴上幾乎就再也無法摘下。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有個例外。
當初江歧渡因為餓極了偷麵包被抓,釘上項圈,被押送去回收廠時拼命脫逃,又被路過的虞妄隨手撿走。
後來,因為偷了虞妄的東西,江歧渡被打得只剩一口氣,連脖子和脊椎都被擰斷、砸碎,垃圾一樣丟進排汙池。
那裡面的廢水包含嚴重輻射,因禍得福,江歧渡僥幸活了下來,身體卻也徹底變異,像個扭曲的恐怖骷髏…… 後來接受了很多次改造手術才勉強恢複人形。
卻也因為這個,意外摘掉了“老鼠”項圈——畢竟,被扔下去的時候,他像個垃圾袋,身上能碎的地方都碎得差不多了。
於是,江歧渡得以憑無罪的空白身份和血緣證明被江家所接納,以私生子的身份一路不擇手段地瘋狂向上爬,有了今天。
……
“不用了。”
江歧渡緩緩開口,聲音很沙啞;“項圈沒了,他還有虹膜投影,耳骨提詞器……他是我的。”
紀序川心說那也不一定,目前來看,宋汝瓷屬於他的部分更多,江歧渡要想排上號,還得去跟容晦和曜星野和剩下近一百號種子選手pk。
不過滿足客戶要求,紀序川答應:“好吧,算是你的——對了,我今晚太忙了,能讓aegis07一直陪他嗎?”
aegis07是機器人管家的代號。
江歧渡沉默了幾秒鐘。
紀序川以為他是不樂意,還想要解釋自己今晚確實是很忙,不知為什麼手下藝人接二連三暴雷、多點開花,彷彿有人在網上專門精準炸他。
但還沒開口,江歧渡就低低笑了一聲,他的聲音嘶啞,笑起來像是灰色石頭打磨砂紙:“機器人……”
紀序川那個機器人管家可是守護陪伴型。
見第一面的下馬威,就掰碎了宋汝瓷的項圈,原地銷毀成了一堆熔渣。
江歧渡問:“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