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要回家 宋汝瓷。
商務座車廂裡有三個乘客。
一對依偎親暱的戀人。
一個西裝革履、旁若無人高聲打電話的暴發戶。
沒有宋汝瓷。
宋汝瓷不在車上。
褚宴站在車廂盡頭, 胸口輕微起伏,他禮貌地謝絕乘務員“是否需要帶領去座位”的詢問,又向對方打聽, 原本坐在靠窗座位的年輕乘客去了什麼地方。
乘務員看了一眼, 揉了揉眼睛,也錯愕愣住:“怪了, 剛才明明還——”
褚宴轉身下車。
站臺上熙熙攘攘, 全是在這一站下車的乘客。
他的動作和決斷都足夠快,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搜尋,尋找, 更換位置, 不停穿過滯留盤桓的擁擠人群。
站臺上也沒有宋汝瓷。
褚宴離開, 一路向外走, 出站的通道同樣沒有他要找的影子。
幸好兩站之間的距離不算遠, 他在這地方還算有些不值一提的影響力。褚宴打了幾個電話, 讓人在高鐵站外鋪開尋找, 但幾乎沒有什麼收獲。
只知道宋汝瓷獨自離開了高鐵站。
似乎有什麼未知的外力幫忙, 宋汝瓷幾乎繞開了所有監控。
這樣浪費了很多時間,最後一個出現過宋汝瓷的監控地點是一個十字路口。褚宴趕過去的時候已近深夜, 路上人很稀少, 偶爾有車駛過,車燈刺眼。
褚宴想起他們散步。
宋汝瓷不太敢過沒有天橋或地下通道的路, 因為聽不見,如果遇上不道德開遠光燈的車,就會被晃得眼前一片白亮,很容易出危險。
褚宴教他握住自己的手。
他們牽著手, 走過一段不算短的路,變得溫暖的清瘦手掌慢慢回握住他,那種力道實在很輕,一不小心就會忽略——
褚宴醒過神,不得不在刺耳的喇叭聲裡剎住腳步。
在他想要邁過斑馬線時,紅燈亮起,禁止通行。
一片雪落在頸側的疤痕上。
冰涼。
很快融化。
褚宴的胸腔輕震,抬頭,看著暗沉天邊不算明顯的平直線條。
這是座靠海的城市,因為海拔很低、高大建築物又不多,能看到和天空相交的海平面。
附近有個港口,貨運港,汽笛聲傳透半個市區,探照燈下能看見靠岸船隻排出的白煙。
褚宴打電話要了輛車,坐進駕駛室。他通常遵守交規,但這次可能有幾個超速罰單要繳,他用最快速度趕到貨運港附近,這裡不對遊客開放,沒辦法靠近海灘,離海最近的地方是一片罕有人跡的舊建築群。
常年直面海風,這些樓的外立面已經嚴重剝落、褪色,攀上些暗綠色的青苔。
地面的石磚滲出濕漉漉的鹽堿。
褚宴穿過兩條窄道,聽見彈殼碰撞的清脆響聲——這是多年生死之間刻下的條件反射,他們這種人對這種聲音極度敏感,能在數不清的雜音裡分辨出百米外的彈殼響。
褚宴回頭,手電光照射出坐在角落裡的人。
熟悉的清瘦人影映入視野。
心髒也從懸著的某處疾速墜落,掉回胸腔。
他調暗手電快步過去,半跪下來,扶住宋汝瓷的肩膀。
沒有像之前那樣看見張開的、輕輕彎起的柔和潤澤的淺色眼睛。
宋汝瓷沒有戴圍巾。
宋汝瓷戴著他做的那個相當簡易的彈殼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