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祉安身上全是血,兩條腿已經快被磨爛,他背對著光線跪坐,聲音很沙啞。
他的神情看起來不正常,彷彿偏執崩毀、一切坍塌,連視線都變得空洞:“是我們冤枉他,造謠,報複,我們折磨他,騙他,我們把他毀了。”
“他是無辜的,他什麼也沒做,沒約你,是穆鶴幹的。”
“穆鶴偷了手機,穆鶴還知道所有密碼,模仿宋汝瓷的語氣給你發了簡訊,這麼做是因為他怕你會喜歡上宋汝瓷,怕你真的和宋汝瓷在一起。”
“穆鶴受不了這個。”
“騙你的是穆鶴,拉黑你的是穆鶴。”
徐祉安說到這,呼吸急促起來,慌亂地看著褚宴:“放過宋汝瓷,行嗎?你想要什麼?這些東西……”
徐祉安帶了所有合同,地契,隨便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全堆在桌上。
褚宴想要就拿走。
褚宴想把他送進監獄也行,想殺了他也行,只要相信他的話。
他的視野充血,一片混亂的暗紅,沒法看清褚宴的神色,因為太恐懼褚宴會折磨報複宋汝瓷,他已經被折磨得快要發瘋。
然後他聽見褚宴問:“我為什麼要折磨宋汝瓷?”
徐祉安愣住。
褚宴沒看過直播,不瞭解這是什麼東西,於是在他翻來覆去說那些廢話時,花了點時間弄清楚狀況。
瞭解一部分內容後,褚宴改變了主意。
穆鶴雖然癱瘓、被拋棄、停繳後的醫藥費也即將花完,但還是應該活得更久一點。
其他幾個人也是,也沒必要那麼急著進監獄、自毀前程、自殺之類的表演作秀。
有很多更有誠意的辦法。
“你們懂什麼折磨……”茶室對面,叫他們這些人心驚肉跳、不敢招惹的角色,倒是顯得意外的心平氣和,“我想問幾句話。”
徐祉安無法動彈,彷彿被凍結,聽著這種甚至彷彿很平緩溫和的語調:“他在他們學校的那個小組,是負責什麼?”
“他感興趣的方向是什麼?”
“當初沒去成的公司,他是想做什麼?”
“他有什麼心願?”
褚宴想和宋汝瓷有些共同語言。
徐祉安的瞳孔悸了下。
褚宴低著頭,看了他一陣,意識到沒什麼得到答案的希望,也就不再無意義地浪費時間,轉身離開。
茶室的門也關閉。
徐祉安僵愣在黑洞洞的空蕩房間裡,被他一路當人質拖上來的盛鋒本來半死不活地躺著,現在不見了,只留下些混亂的血跡,房間四面封鎖,寂靜空蕩。
他想起褚宴最後的眼神。
褚宴是個幾乎不會有任何外放情緒的人,當初褚宴回國,整頓地下勢力,拜訪褚家,最後親手闔上白發蒼蒼的褚老爺子死不瞑目的驚恐雙眼。
當時那隻手的力道也很斯文緩和。
褚宴甚至去葬禮上獻了花、鞠了躬。
褚宴很少會這樣,看一個暫時還活著的人,彷彿在看一具等著下葬的棺材。
接滿了水的竹筒傾斜,砸在石頭上,咚地一聲。
宋汝瓷這一次睡了更久。
他醒來時,褚宴已經回到他身邊,坐在他一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翻閱著一摞有著相當厚度的列印稿。
察覺到他睜開眼睛,褚宴就抬頭看向他,笑了笑。
“我定了位子。”褚宴溫聲問,“去吃個西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