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目標又多了一個,最後這些天,要幫宋汝瓷拍一張很帥氣的遺照。
祝燃站在陽臺。
他剛被醫生轟出來,帶宋汝瓷回家前,他緊急請人裡外收拾了一遍,甚至不惜用了點手段,託人從還在住院的穆鶴那逼問出了更多具體細節。
他想盡辦法,把家收拾得整潔有序,溫暖,充實,幹淨。
收拾得很像宋汝瓷之前的出租屋。
可能稍微有了一點效果。
祝燃抬頭,透過窗戶看臥室裡。
他請了和父母相熟的資深退休老醫生,把人接到家裡,來給宋汝瓷做檢查。
他不停給徐祉安打電話,因為徐祉安莫名其妙給他發了兩段直播切片——他彈吉他,徐祉安玩“報複遊戲”,共同點是他們都接了電話,他記得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對面沒人說話,只有風。
呼嘯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風。
祝燃的手發抖。
他狠狠按著手機螢幕,用上幾乎把螢幕按穿的力氣,他可能已經打了幾百個電話,直到對面終於接通。
“徐祉安。”
祝燃問:“你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徐祉安的聲音在電話對面響起,有種詭異的木然,背景音很混亂,似乎有人在哭喊求饒,“祝燃,我的罪更重,我蠱惑了他去自殺。”
“我讓他去自殺。”
“他需要我們救他的時候。”
說完這句話,徐祉安改口,這麼說對不起宋汝瓷,宋汝瓷並沒想求救,宋汝瓷那時候的神情,更像是茫然。
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自己在哪的茫然。
天大地大,無處可去。
有沒有什麼能和世界重新連線的辦法?哪怕是說幾句話,一根最不起眼的細絲。
宋汝瓷嘗試著找到一根細絲。
宋汝瓷在自救。
徐祉安改口:“在我們聯手謀殺他的時候。”
祝燃像是被一隻手探入胸膛徑直攥住心髒狠狠捏爆。
“不不……徐祉安,你等一下。”祝燃荒唐地笑了一聲,什麼離譜的惡作劇,他說,“你別告訴我,那天的電話是isten……”
他堅信徐祉安一定是騙他、嘲諷他、設了個陷阱讓他絕望,他想狠狠嘲諷這個混賬東西,可他發現自己開口時失去聲音。
他的視線透過窗戶被釘在室內。
祝燃開始發抖。
單薄身影靠在床頭。
靠枕頭托住,手臂隔著被子搭在胸腹間,蒼白羸弱,幾乎撐不起柔軟的棉質襯衫。
更像是個虛幻的、沒有生機的影子。
宋汝瓷正在被醫生檢查,托起清瘦下頜,手電光照射瞳孔。
這具身體十分溫順,不會抵抗,雪白的清秀面龐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頭頸後仰,睫毛無知無覺地輕輕顫動,在強光刺激下溢位生理性的眼淚。
祝燃無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
“他沒有感覺,不會難受。”醫生闔上這雙眼睛,聽見腳步聲,隔著窗戶解釋,“意識還沒有恢複,不要緊……”
說者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