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林月清(6)
無論他怎麼挽留,我都已經去意已決,第二日天剛矇矇亮,我把床鋪疊好,穿上我來時的衣服準備離開這裡。
結果出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是楊三的腿,他昨晚沒有回去,在洞口睡了一夜?雖然現在天氣有點熱,但是晚上山上畢竟露水重,這樣睡怕也是要得病的。
“楊三,楊三,你醒醒。”我推了推他。
他睜開雙眼,眼裡還有些迷茫,“嗯…月清,月清你要走啦,我…我送送你。”
他起身想要送我,結果沒站起來就摔了下去。
“沒事,我沒事,我就是腿麻了。”他制止我要扶他的動作,搖搖晃晃站起來,藉著微薄的光影,我看他面色潮紅,怕是真的生病了。
“楊三,你生病了。”
“沒事。”他搖搖頭,“我沒事,我送你下山。”他堅持要送我,還沒走兩步就昏過去了,我還得給他搬到床上,他臉上燒的通紅,嘴裡還喃喃的念著,“別走,別走。”
看他這樣,我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了,我戴上帽子匆匆去了山下,抓了藥又匆匆趕回來煎藥。
好在一劑藥貼下去,他的面色正常了許多,我就坐在床邊看著他,楊三長的不醜,還很英俊,就是黑了些,可能跟常年打獵有關,眉目間一片正氣,只是,他不該跟我這樣的人攪在一起,還是該在山下找個賢惠的女娘成親生子,幸福又平淡的過完一生才是。
等他好了我就離開這裡,我對自己這麼說,結果楊三這病沒完沒了,每次感覺快好了突然就會變得嚴重起來,反反複複好幾次,我察覺到一些異樣。
終於在一次他下山的時候悄悄跟著他,他是獵戶,本身對周圍的環境就比較敏感,我不敢跟的太近,只得遠遠的跟著,越跟我越不解,這不是下山的路啊?走著走著只見他突然把衣服都脫了,我背過身去,耳朵發燙,等我再轉過身來,就見他泡在水潭裡,足足泡了一個時辰,上來的時候整個嘴唇發白發財,渾身直抖,現在我是知道他這個病怎麼好不了了。
“楊三!”
他正在哆哆嗦嗦的穿衣服,聽見我的聲音,手一抖,衣服掉到了地上,又趕忙撿起來套在身上,我幾乎一小跑著到他面前,“你在幹嘛?!為什麼這麼折騰自己的身子!”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關心他,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我畢竟是一個要走的人,還是不該跟他有過多牽扯。
“算了,隨你吧,既然你身體沒毛病,都是自己找病,我也不用陪你買這裡耗了。”我擺擺手轉頭準備離去。
見我要走他才慌了,也不管什麼授受不親的話了,他從背後抱住我,冰冷的下巴抵在我脖子上,冰的我一激靈,“別…別走,我錯了,…月清,我知道錯了,我…我就是捨不得你…”
“楊三,我說過很多遍了,我們不合適,你不該找我。”
“怎麼不合適,哪裡不合適,我覺得我們最合適了!”他說著孩子氣的話,“你也喜歡我,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你明明喜歡我,你眼睛看向我的時候,都是充滿笑意的!我從小到大接受的好意和關心不多,我分的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倘若我是個通緝犯呢。”我淡淡的說出這句話。
“什麼?”他聽到我這樣說,怔愣住了,我從他懷裡退出來,直視他的眼睛,“你沒聽錯,我是官府的通緝犯,我是逃到這裡來的,隨時可能會被抓走,現在呢,你還願意娶我嗎?”
“願意!即使你真的是通緝犯,我也願意娶你,而且你根本不是那種壞人,事情一定另有隱情。”他只愣了一會,隨即便把我擁入懷中,緊緊抱著我,剛才還冰冷的肌膚此時變得滾燙,燙的彷彿要灼傷我一樣。
我的雙手侷促的張開,最終慢慢撫上了他的背,罷了罷了,即隨本心吧,事已至此,我也無法一直忽略自己的心,我也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漢子給捂熱了心髒。
沒多久楊三便帶我回家,他母親確實對他很不好,因為我沒有戶籍,她堅持不讓楊三娶我,最後還是我自己掏了十兩銀子的嫁妝,她這才勉強鬆口,當初我當了披風得了五十兩,三十兩給了阿爺,自己留了二十兩,這段時間一直在趕路,不敢住店,也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是以身上還剩了十多兩。
李老太對我們這一房打壓的很,楊三平日裡出去打獵的話,我在家裡就得幹活,其實我也沒覺得有什麼,農村就是這樣的,最起碼心裡踏實,好在李老太看到楊三每次都能帶回來獵物的份上,倒也不敢太過分。
還是有一次秀哥兒被李老太打了,楊三這才起了分家的念頭,早先他就跟我提過這事兒,我沒有應允,越是小地方越是注重那些教條,孝字大於天,我不想讓他被人詬病,但這次李老太真的太過分了,我看著秀哥兒身上被掐出來的青紫,最終同意了。
果不其然,分家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是我們淨身出戶,這才得以了結,分家之後,雖然剛開始日子過得苦了點,但是開心,一家人在一起,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楊三待我真的極好,分家出來之後我幾乎不幹活兒,只負責帶秀哥兒,其它的事兒他一概不讓我沾手,那段時間應該是我開始逃難後最幸福的時光了。
後來秀哥兒被李老太他們給搶走,楊三為了還那二十兩彩禮錢丟了性命,看見他跟血葫蘆一樣躺在床上,我也嘔出了一口血,從那以後,我的身子就越越發不好了。
秀哥兒懂事的讓人心疼,家裡什麼活兒他都搶著幹,後來甚至因為要給我抓藥把自己給賣了,得知他把自己賣給鄰村那個臭名昭著的蔣家漢子,我差點沒又嘔出一口血來。
沒多久那個漢子來了一趟家裡,說了退親的事,我開始是想應下的,但是考慮到秀哥兒的年紀,還有老宅那邊的人,最終沒答應,這個漢子眉目間一派正氣,並不像傳聞中那樣,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
好在我賭對了,蔣家這小子對秀哥兒也是極好的,秀哥兒因為小時候的一些遭遇,性格有些自卑和敏感,現如今也變得活潑開朗,敢大方的同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