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自顧自說道:“我自十歲習劍,懈怠之日鮮少。可謝……不,沈憶歡毀了一切。”
“住口!”皇帝狠狠瞪著他,“她是你的母親!你應當尊她,重她。就算她真的犯了什麼錯,你也不能去怨,不能去恨。你看忱雁,做得不就很好嗎?你不是孩童了。”
“嗯,好,寒影明白。”雲渺朝他跪下,磕了一頭,“寒影自知今夜口出狂言,萬死難辭,但仍有餘願。”
“邊境之事……”
“並非此事。”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被您……浮知府尚有一遺孤,他現下在太子殿下府中。望您放他一條生路,佑他平安。這是浮知府臨終託付,我恐無力完成,望父皇施以援手。”
說罷,他重重磕頭,再未起身。
“我允了。”皇帝略有些糾結,“你回府去,我派太醫到你府中。”
“多謝父皇。”雲渺的聲音悶悶的,“寒影想在這兒多待片刻,醒醒神。”
皇帝拂袖而去,“隨你。”
言只道片刻,雲渺卻在原地跪了許久。
雙腿失去知覺的感覺分外熟悉,身上依舊很冷。
“只是可惜。”他撐著地嘗試站起,“此處沒有芳菲,應是仍於冬日。”
人應是會變的。
謝朝嫣曾對他真心笑過,也有過幾許溫柔。
如今的岑渡,與當年的他大相徑庭。
那自己呢?雲渺在心裡詢問。
劍從右手換到了左手,向前望去,只有不到頭的寒雪。體中的毒素隨時有可能爆發而威脅他的生命,而他除了吃藥和小心,再無他法與之抗衡。
皇帝也好,季忱雁也罷。
他們都在問他冷不冷,疼不疼,可偏不許他怨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本該走進一個絢爛且溫暖的春日。
他本該同旁人一樣,枕和煦春風。
“芳菲綻,春日來。”
這是他所得知的,春日的引路者。
他慢步走進殿中。
陳設如舊,一塵不染。
他能夠感覺到皇帝對謝朝嫣深切的情意。
因為有這情在,他才有了對雲渺和受謝朝嫣撫養的季忱雁的偏愛。
火摺子燃起的那一刻,雲渺有些釋然。
所有前塵往事,化作灰燼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