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遲疑地邁開大步。
當他像一個不存在的透明人一樣地穿過那片淌滿鮮血的空地時,一名異族人再次高喊:
“藍星語)罪犯……等人,經……判處死刑,現執行槍決!”
“藍星語)開啟保險!放!”
“砰!”
槍聲連成一片,重物倒地聲也連成一片。
一隻破碎染血的眼鏡摔來了樞零的赤足邊,但樞零絲毫沒為之停頓。
他徑直跨過它與那片蜿蜒流向他的血河,頭也不回地前去了。
四周的夢境畫面逐漸模糊發黑了。
但遠處亮著光。
樞零迫不及待地奔向它,一瞬的恍惚後,他以置身在一條灑滿劣質白紙片、滿是炮火轟炸後的焦黑殘垣的水泥街道上。
天空中,仍舊有紛紛揚揚的白紙片在落下。
樞零下意識伸手接過一張。
紙上寫著許多樞零看不懂的異族文字,還印有一幅或許是地圖的畫。
——這也許是一張宣傳單。宣傳人們往某處去。
忽而一陣大風刮過,將無數白紙片卷得滿天飄飛。
樞零將手中傳單塞進嘴裡,它的味道酸酸苦苦的,不好吃,他便沒再去撿拾風裡的傳單。
在他的四周,一名又一名的揹著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的行人正經過,向未知的前路去。
他們或一臉麻木、或哀哭、或迷茫不安、或不甘憤恨。
樞零一臉新奇地逆著人流,眉目顧盼、四下張望,又盯著別的小幼崽手裡的食物咽口水。
他身上裹著的蛾翅的紅,在此處比起血,更像是一團不合時宜的跳躍的火。
終於,在路的盡頭,樞零找到了他想找的熟悉氣息的來源。
一大一小的兩道灰暗人影,正呆呆地站著那兒,望著前面的那片焦黑的混凝土廢墟。
小的人影撲到大的那個身上,放聲痛哭;
大的那個摸摸小人的腦袋,又轉身蹲下去,柔聲安穩。
樞零看見,大的那人臉上帶著一件奇怪的用金屬與塑膠片透鏡製成的物品,它或許具有改變視線焦距的作用……
為什麼要在臉上戴一件這麼奇怪的東西?
他饒有趣味地向著他們靠近。
但剛一將手拍到高的那人肩上,嚇得那人一大跳,夢便驟然間破碎,樞零的意識被彈回到現實當中了。
他睜開眼。
意識徹底從夢中清醒了。
這一醒來樞零便發覺到這個夢中有太多古怪之處——
它太過真實、各種細節太過豐富了。
尤其是夢裡的異族文字,他在醒來後竟仍能較清晰記得那些文字的寫法,和夢裡的那些人的話語發音。
通常來說夢裡的文字都是錯亂的,時常上一秒還是“a”下一秒就變成了“d”,過幾秒又變成“j”。
夢中這類錯亂無意義的文字是沒法讓樞零在醒來後依舊記得的。只有有意義能被理解的夢中事物,才能讓樞零記得。